深綠陳瑞仁拆穿扁珍西洋鏡
報導/林新、潘裕宗

政治立場深綠的陳瑞仁，起訴吳淑珍等4人，外界有「揮淚斬馬謖」之說。（施岳呈攝）

「除了禮券外，您有無提供任何發票，供陳總統去抵充國務機要費之支出憑證（即填補因祕密外交支出所造成的資金缺口）？」

「您有無請人代為收集發票？」

陳瑞仁在第一次祕訊陳水扁及吳淑珍二人時，一開始只是小試身手這般出招。未料，陳水扁和吳淑珍說是尊重檢方的問訊，卻來個一應不理，都口徑一致回答：「沒有。」也未說明吳淑珍所提供的發票有用來做為除了「外國公關公司」與「資助民運人士」二件祕密外交以外的其他祕密外交工作。

了解陳瑞仁的人都知道，他辦案可不是省油的燈，絕不輕易出手。果然就在他接二連三訊問過馬永成、林德訓、陳鎮慧、林哲民等人，最後理清得知「吳淑珍每個月平均一至二次，會用小信封內裝發票，交由林哲民轉交陳鎮慧請領國務機要費，請得後陳鎮慧再將現金裝在小信封內，交由林哲民轉給吳淑珍收受」的這一供詞之後，即大膽出招了。

揮淚下筆

在第二次前往玉山官邸祕訊陳水扁時，陳瑞仁即單刀直入地問道，「其四人所述是否與事實相符？」

面對陳瑞仁的這一狠招，阿扁其實始料未及；待陳瑞仁問到時才硬著頭皮答稱「是與事實相符，此部分我要進一步說明……。」云云，然而待陳水扁說明，其實他自九十一年奉天專案停掉之後，即開始請吳淑珍幫忙收集發票，期間長達三、四年之久……。陳瑞仁見阿扁終於鬆了口承認有將發票拿來做扺報帳的動作後，便再，也不客氣地打出連環招，訊以：

「為何您於九十五年八月七日第一次應訊時，完全沒有提到前述這些案件？」

「本案經媒體報導後，全國動盪不安，甚至有大量群眾上街頭集會抗議，吳淑珍夫人若有以百貨公司禮券以外之他人發票，申領國務機要費從事其他之祕密外交，何以不一次說明？」

「若真有於第一次應訊時漏未說明，亦得以書狀補陳事實，何以不為任外界一再質疑第一家庭之操守？」

至此第二次訊問過陳水扁之後，其實陳瑞仁已很清楚地認定：「其第二次說詞是否與事實相符，已顯有可疑。」這個「其」字指的正是陳水扁。陳瑞仁最後就是認為，阿扁和阿珍都在說謊話「誆」他，待十月三十日，他經過多次比對發票日期及領款日期，直接拆穿馬永成等阿扁的四名親信的說詞後，便再也不客氣了；根本就不理會吳淑珍是否還要答應應訊與否，直接完成起訴書並公布起訴內容。

陳瑞仁檢察官具有深綠背景，在法界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他這次對陳水扁夫婦二人所祭出的重手，卻可從他在起訴書的結論可以看出端倪：「陳水扁先生所涉貪污及偽造文書罪嫌，因受憲法第五十二條之保障，俟其經罷免或解職後再行訴究。」而這樣深綠的背景、這樣的出手，或許正是外界在解讀陳瑞仁的起訴書時，為何會認為他是「揮淚下筆」的原因吧。

純屬虛構
報導/林新、潘裕宗

讓陳瑞仁有全國知名度的尹清楓命案，是他少數遺憾不能破的大案。（陳俊佑攝）

陳瑞仁是檢改的發起人之一，他在檢改會常發表檢察體系如何進行改革的言論，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一句話，就是：「只要給我一根槓桿，就能夠移動整個地球。」在面對陳水扁於起訴書公布後召開記者會，嚴厲指責檢察官的作為後，陳瑞仁的這句話似乎更顯得強而有力。事後陳瑞仁更直接對著媒體公開表示，「檢察官起訴後，被告只有認不認罪的問題而已。」法界人士說，陳瑞仁的這句話，曾擔任過律師的陳水扁，聽了以後應該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廢話少說，起訴後，有話上法院去說吧！」

短短四個多月，陳瑞仁與協助偵辦的檢察官學弟周士榆，密集約談了二七六人次，核對了七一二張的發票，巨細靡遺地勾勒第一家庭消費的時、地、物，找出了扁嫂等人偽造文書的重要證據。

現在問題來了，「陳瑞仁檢察官究竟掌握了足以讓阿扁與阿珍入罪的多少證據呢？」

陳瑞仁的細膩，可從他對於扁嫂前往精品店消費，穿戴飾品、量戒圍、送修改的細節一一調查、掌握精準看出，他證實了扁嫂消費是花在自己身上，以至於陳水扁第二次應訊時，無法再以餽贈貴賓為由辯解，只能改稱是買來送給夫人的。

起訴書的撰寫，表現了陳瑞仁對案情的熟悉與高度自信，對於「甲君」的祕密外交工作，陳瑞仁用了三次「純屬虛構」，一舉推翻陳水扁與馬永成、林德訓、李碧君、曾天賜、陳慧鎮等人串供。突破的關鍵，是他對甲君龔金源出入境時間與發票時間的辛苦比對，找出龔金源不在台灣的證據。

陳瑞仁甚至用「移花接木」來形容陳水扁、馬永成捏造出來機要費用於祕密外交的說詞，吳淑珍用他人發票申領的國務機要費，是放進了誰的口袋。陳瑞仁直接表示，「不排除是貪污所得。」這句話，國務機要費起訴書中，用了三次之多。

退休種田

國務機要費案偵查期間，陳瑞仁幾乎就是以辦公室為家，直到案情偵結，才敢稍稍鬆下一口氣；偵辦的四個月之中，他最高紀錄有一整個星期沒踏進過家門一步。高檢署同仁都知道，陳瑞仁是查黑中心大同電鍋最忠實的愛用者，二、三樣小菜，一碗白飯，陳瑞仁就能飽足一餐；他最愛的一道菜，不是高檔食材，而是簡單的韭菜炒蛋。

外界不清楚，陳瑞仁外表看起來圓圓胖胖的，其實是他罹患了先天性高血壓所致，所以他也十分注重養生。陳瑞仁多年前以貸款方式，在新竹橫山鄉買了塊農地、蓋了農舍，希望有機會退休種田。他戲稱，「現在不買農地，將來恐怕要買墓地了。」

司法官訓練所二十三期畢業的陳瑞仁，第一站是前往台東地檢署擔任檢察官，接手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官商勾結的弊案。當時年紀輕輕的他，就起訴因包庇盜採山林的台東達仁鄉長等十多名公務員。之後偵辦南迴鐵路工程弊案，年輕的他竟大膽下令剛通車的南迴鐵路停駛，還把新建的鐵路大橋敲掉，找出偷工減料的鋼筋，這種大膽行徑，嚇壞許多同事。事後陳瑞仁只淡淡地說，敢這麼做，是因為證據已收集齊全，他有信心罷了。

士林地檢署服務期間，陳瑞仁偵辦了震驚全國的尹清楓命案，與尹案衍生的軍購洩密案，知名度快速普及全國。但因為尹案牽扯軍方高層，案情膠著，遲遲不能偵破，讓他興起了檢察官改革的念頭。隨後，他先取得公費留學，赴美到哥倫比亞大學修得刑事訴訟博士學位，八十七年回國之後即發起成立檢改會，他並擔任首任的檢改會發言人。

「陳瑞仁不管到哪裡，都是令不肖公務人員『皮皮剉』的對象。」司法界的人士都這麼傳說著。在台北地檢服務期間，林肯大郡倒塌案，起訴台北縣農業局、工務局多名人員；汐止東科的一場大火，也讓愛追根究柢的他，從其中查出消防局第四大隊人員強行收賄。「陳瑞仁連查火災也可以查到收賄案，你說他可不可怕？」和他合作過的警、調人員都這麼說。

激進學生時代常常上警總

陳瑞仁出生在南投竹山鎮，還在念國小，就跟著在初中服務的父親，前往南投鹿谷鄉租屋定居，後來又因為父親的工作調遷，搬到了台中縣東豐，完成國中學業，之後台中一中、台灣大學法律系，功課在父親的叮嚀下，一直維持得不錯。

陳瑞仁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已經很活躍了，外界一般認為他的個性，跟辦案態度一樣不苟言笑，其實不然，他的高中同學就曾經撰文表示，陳瑞仁是那種英文女老師穿迷你裙來上課時，隨堂造句之際敢站起來，對老師說：「Do you like me？」的那種學生，怎會不苟言笑？

在台大時，陳瑞仁是台大新聞社的採訪主任、總編輯，深綠的他，言論總被視為激進分子，當時還是有警備總部的年代，校園裡有警總派駐的審稿人員，陳瑞仁時常被找去問話。後來的陳瑞仁沒有當起記者，反而成了最愛找人去問話的檢察官，他自己就曾這麼調侃自己說：「因緣際會當起檢察官，或許和當年動不動就經常被警總叫去問話有關吧。」

頭號檢座對決御用大律師顧立雄
報導/林新、潘裕宗

顧立雄是綠營律師群中的常勝軍。（李安邦攝）

台灣司法界目前最火紅的兩位人物，當屬即將在國務機要費案審判官司中，當庭擔任控訴兩造辯論的檢察官陳瑞仁，與御用大律師顧立雄。巧合的是，兩人都是台大法律系栽培出來的人才，陳瑞仁僅僅大了顧立雄一屆而已。

陳瑞仁與顧立雄兩人，就司法界來說，可說是一在朝一在野，一位是檢調體系中公認最具辦案能力的高檢署查黑中心檢座；一位則是深受阿扁總統倚重，且在台開案中力救駙馬爺而聲名大譟的御用大律師。兩人的專長都在刑事訴訟法，顧立雄是美國紐約大學法學碩士，陳瑞仁則是公費留學，取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刑事訴訟博士，在專業上兩人不遑多讓，實戰經驗上也是不分軒輊。

顧立雄是在今年九月間，奉陳水扁之託接手台開案，為趙建銘擔任辯護律師，因經常在媒體面前曝光，知名度才迅速攀升。但其實，早在二○○四年總統大選訴訟案中，顧立雄就已經受聘為陳水扁、呂秀蓮打了一場美好的勝仗，在業界早就公認是綠營的專屬大律師。除此之外，顧立雄近年來所主打的幾件漂亮重大官司，可以說大多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這些案件包括蘇建和等三死刑犯大翻供案、李登輝與宋楚瑜的麻將官司，以及呂秀蓮控告《新新聞》的嘿嘿嘿官司案。

陳瑞仁則不用多說，長期以來在檢察體系中，他都是以打擊黑金、專辦貪官樹立起「打老虎」的形象。從多年前的尹清楓命案、軍購弊案、林肯大郡倒塌案、東方科學園區大火案、羅福助超貸案、何智輝銅鑼購地弊案，到最近偵辦股市禿鷹案，不但對於公務人員、民代嚴格執法毫不留情，連學長金檢局局長李進誠，也一樣具體求刑，將他取下烏紗帽。

偵辦國務機要費弊案，目前檢方已提起上訴，官司已正式分案，進入控訴兩造互辯的審理程序。預料大律師顧立雄，一定會代表阿扁及吳淑珍站上法院被告的一方進行申辯；而已被調回地檢署的陳瑞仁，日前也已向高檢署檢察長謝文定，表達將親自披掛上陣的決心。

顧立雄在辯護方面，是綠營招牌的常勝將軍；而陳瑞仁在偵察揭弊方面，更是不畏權勢，法辦到底的高手。這對學長、學弟此次在國務機要費案中的交鋒，是兩人的首度對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強對強的對決戲碼，誰勝誰負？將絕對是社會各界眾所矚目的焦點。兩人惟一的共識，可能只有深綠的政治思想。

時報週刊No.1499  2006/11/10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