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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10 18:37:05瀏覽28|回應0|推薦1 | |
深紅色的海面一片鎧亮。
活像是透澈的紅酒似的,在夾帶著腥味的冷風中輕輕撲打過來。
阿荊橫抱著我,一步一步,沉重地步入這詭譎的血海之中。
「好痛!」
那是火燒一樣的滾燙,也像是被硫酸腐蝕的痛,從沒經歷過的這種痛楚侵襲著我的身體。
我一邊厲聲慘叫,一邊拼命掙扎,撲打著水面,但掙扎著的四肢,竟然融化成一團肉泥,再逐漸消失在血海之中。
低頭看向我的手臂,表皮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肌肉、脂肪、血管、神經,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之中,這種惡夢一樣的影像,好像在什麼時候也曾經看過,甚至親身經歷過。
好恐怖。
這種令人熟悉的恐怖感。
我不敢看下去,但仍是逼著自己繼續往下看。
我的一雙腿……
小腿已不復存在,殘留著的肉屑之中,甚至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關節的軟組織只剩下零碎的部份。
強烈的恐懼感撲面而來。
「不要用這種方法殺了我!求求你!」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以致激怒了他,讓他氣瘋了。
是我又擅自出門的關係嗎?
那種小事就要用上這麼重的刑罰嗎?
「都是我不好!原諒我!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我求求你!」
我痛不欲生的哭叫著,一次又一次的慘叫著,可是他只是站在這血色的海洋裡,什麼都不說的緊抱著我,靜靜看著我迎向死亡的盡頭。
不對,這不對勁。
為甚麼,這個男人會絲毫無損的,只有我的身軀在慢慢融化、消失?
為甚麼,只有我一個人在失去生命?
「我不要!」
阿荊卻笑了,終於笑了。
這久違的笑容,卻沒有半點快樂的意思,看起來十分悲傷。
「抱歉,我早該這樣做。」
「明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把妳吃掉,卻怎樣都捨不得放手,硬是把你留在這個……跟地獄沒兩樣的地方。」
我早已驚恐得失去思考的能力, 往下一看,連肋骨和裡頭的內臟也逐漸消失,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即使每一個字都並不陌生。
我為什麼還活著?平日的話,這個程度已經死了,怎麼我還沒有死掉?
是不是這個地方不一樣,我必須活著受罪?
這個世界好恐怖。
甚麼都不可信,連阿荊都不能信。
胸口以下的地方都沒有了,而且侵食的情況開始往肩膀蔓延。
這樣的我,還能夠回復原狀嗎?
我無助地哭出來了,只覺得我今次真的要死掉了。
阿荊卻若無其事的輕撫我的臉頰。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妳。」
他緊緊抱著我僅存的頭顱。
他抱了好久好久,像是為了記住這最後的一刻。
「就算是這樣,請妳……不要忘了我。」
嘶啞的聲音傳入耳邊,好像在哭。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失重感,兩旁的景色往上飛離,腦後一涼,血水灌進我的耳孔,再從鼻孔和嘴巴湧進去。
他竟然放開手了,任由我的頭顱落到海裡。
血水四濺。
我的視野就此墮入了無盡的腥紅。
酸痛侵入眼裡,再也看不見了,臉龐和口腔也在火燒似的痛楚之中。
連痛苦都逐漸遠去,我知道自己很快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所有的一切,即將在瞬間步入虛無的終結。
*
滴、滴、滴……
水,一滴一滴的滴落水面,響亮的、清脆的。
漫妙的回音,猶似是逐漸擴大、繼而消散無蹤的漣漪,柔柔美美的打進心裡。
明明是如此單調的音韻,卻動聽得難以言喻。
幽美的、清雅的,這出於自然的樂曲,彷彿連我這污穢不堪的心靈都能治癒。
雖然甚麼都看不見,但那肯定是很純淨的泉水吧。
突然覺得整個人煥然一新,腦袋也清晰起來。
我這浮浮沉沉的身體……到底飄浮往何方?
隔著眼皮,我感覺到晨曦似的光輝輕柔的打我的身上。
* * *
恢復意識好久好久了。
幾個小時嗎?
還是已經好幾天,甚至幾個星期?
答案,我不知道。
朦朦朧朧之間,只知道自己好像回到醫院來,依稀有人來來往往,觸摸我的身體,跟我說話。
我輕輕的郁動著手指頭,茫然地瞪開眼睛。
一片刺眼的白色,冷冷地映射在眼裡。
不對,不是「那家醫院」。
光滑而雪白的牆壁、潔淨無比的塑膠地板、漂浮著消毒藥水味道的清爽空氣……這裡是甚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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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