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周今白

黎明中文學校周今白老師、陳津涓老師的歡送會於7/8（週日）中午在頂鮮台灣料理舉行，席開三桌。會中老友碰面，隨興聊天，有感懷，有歡唱，有敍舊，有憶往，有依依離情，有淡淡愁帳，場面溫馨感人、其悅融融。

周老師伉儷在兩個州、三個中文學校合計奉獻了六十餘年的中文教育：奧克拉荷馬州的中文學校、馬州洛城中文學校、以及馬州黎明中文學校。退休了，決定賣了房子、遷移西岸。周今白三年前從職場退休後，多數時間待在加州帶孫子。他是黎明中文學校的創校台柱，創校維艱，展校不易，黎明中文學校的發展史上有他對理想的堅持，對教育品質的要求，早到晚走的瘦長身影，教室內外的忙忙碌碌。

當天話題最多的是，他退休後去加州帶孫子的生活與心情：有歡笑，有代溝，有沈重，有尋思，有祖孫樂，有父子情，有文化差異，有兩代關係，更有人生感悟：雖是自己的孫子，也是別人的兒子；雖是兒子的家庭，也是另一個美國人的家庭；媳婦、兒子都上過中文學校，卻都聽信同儕友人的建議，考慮是否讓自己的小孩上中文學校，認為學了也沒有用，是浪費時間⋯⋯令人深思、感慨，我們第一代移民花了這麼多時間在海外的中文學校上，效果到底有多少？

五年前我的兒子從黎明中文學校畢業後，我也就離開了中文學校。追憶當年，我在黎明中文學校十六年，任義工、帶運動、教小孩，說說唱唱又表演，跳跳畫畫又下棋，陪著小孩們成長，開了眾多雜項課外活動，其間深得周今白的鼓舞與支持，他說：「只要能將學生、家長留在學校都可以，⋯⋯留越久越好。」

周今白是黎明中文學校的總管、全能、秘書長、打雜工。每個週日早上，他那水藍色的麵包車（van）就滿載著學校要用的東西：音響設備，教學材料，文件海報等等，在住家與學校裝裝卸卸、搬搬運運；他職司秘書、總務，主編黎明園地，撰寫新聞報導，教授高班的拼音，推動電腦教學，籌辦演講比賽，帶領校外演出，負責黎明剉冰團［註一］。他追求完美，叫女兒均盼出「公差」折疊寄給黎明家長的通訊，要求她務必折得整整齊齊；他有時也很嚴肅，不苟言笑，會糾正學生下課時的違規行為，不少學生都很怕他；我有多年在負責黎明中文學校田徑隊，為了準備中文學校陸上運動會，下午三時我會帶領學生運動員到學校後面的運動場鍛煉體力，練習跑步、接力，不運動的他（至少對我來說，他是不愛運動的）也會提醒我練跑時間，並且幫忙召喚學生。

二十年前，我開始雜記兒子們的成長過程，寫寫改改塗塗抹抹些許雜文，他在報章上看到我的文章，對我溫言暖語，多所鼓勵，他或許還有些羡慕吧！？寫作新手受到鼓勵、羡慕，就是一個續寫的動力。

2003年4月30日我被公司資遣，開始瘋狂地找工作，本地、外州，周今白知道後给我忠告：「就是去開學校校車，也不要一個人回台灣。家人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陪著孩子成長。」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今年元旦升旗典禮時還見到他及其他的黎明老友，他說常看到我的文章，「越寫越好，或許可以寫得含蓄些、別太張揚。」我當然虛心受教。他是怕我的文章語氣受到李敖的影響吧？！愛護之情，用心良苦。

那句「我們第一代移民花了這麼多時間在海外的中文學校上，效果到底有多少？」仍在我耳畔低迴、心底輕盪⋯⋯前些天晚上，我也分別問了兩個兒子幾個問題，其中一問是：「以後你們有了小孩，會送他們去中文學校嗎？」

24歲的大犬說：「不會拒絕。雖然學中文是沒有什麼用的，只是一種技能而已，就像學鋼琴一樣，也沒有什麼用途的，也只是一技之能。」23歲的小犬說：「你問這個問題幹什麼？⋯⋯可能會吧。如果小孩有能力、有興趣，就去學呀，當然還是以英文學校的課業為主，有精力時間，才去學中文。」兒子倆的回答倒也令我可以接受。

人生就是一幕幕的聚散離合，一場場的迎來送往，幸好有了網路，天涯已若比鄰。

［註一］：黎明剉冰團有紅豆、煉乳、彩色口味的剉冰，在一年一度的中文學校運動會上及黎明的期末烤肉活動中，都是學生們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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