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不斷地雨絲,淅瀝瀝地打在馬車上, 泥濘的道路減緩了馬車前進的速度, 更是讓馬車左搖右晃地、顛簸不停, 星影與文長兩人披著蓑衣,小心翼翼地駕著馬車, 讓馬車在這綿綿的雨絲中,平穩地向前趕路。
布簾隔去了外面陣陣的雨聲, 馬車內,瀰漫著ㄧ股涼意的寧靜。 小雨低垂著頭,跟著馬車的晃動,有一下、沒ㄧ下地打瞌睡; 原本閉目養神的凌兒,張開了雙眼, 微掀起一旁車窗的布簾透氣, 讓這雨天裡的濕意,帶去一些車內的窒悶。 望著漫天的雨絲,凌兒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這雨何時會停呢? 這雨已連續下了三天,原本一行人在客棧準備等雨停了再繼續路程, 不過聽客棧的店小二說,這季節正好是他們的梅雨季, 這雨一下可沒那麼快停,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的。 不得已,他們只有冒著雨繼續趕路。
雨勢逐漸轉大,ㄧ陣冷風伴著雨絲吹入車內, 凌兒身體瑟縮了一下,原本白嫩地臉色更顯蒼白, ㄧ陣暈眩感襲來,凌兒放下布簾,身體往背後車廂靠去, 強壓住身體一波ㄧ波襲來的不適… 幾日來的在外奔波,對自小生活在月宮中的凌兒的確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加上這幾日來天候的驟變,更是讓凌兒出現身體不適的情形, 一方面怕再增加星影他們的負擔, 另ㄧ方面也怕耽誤到尋找玄谷的路程, 凌兒強忍著身體上的違和感趕路。
突然,「吭啷」一聲,ㄧ個震幅不小的顛簸, 震著原本正在小睡休憩的小雨,整個人在車內跌得七葷八素, 這一震,也震著凌兒更加頭昏、臉色也更加發白。 星影拉緊馬車的疆繩,穩住馬車的重心, 回頭掀開門簾詢問:「沒事吧?」 剛剛穩住身體的凌兒對星影搖搖頭:「沒事…」 文長的聲音從馬車一旁傳來:「老大,輪子沒事 ,不過那軸槓有點鬆了,這一路顛的利害,綁緊點比較安全。」 星影發覺凌兒臉色不佳,抬頭看看雨勢有稍微轉小,略作思量後: 「也好,趕一天路了,我們就在這稍做休息吧! 趁休息時,再來調整軸槓吧!還煩請兩位姑娘下車休息。」 聞言,小雨開心地喊著:「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活動活動了!」 立即拿著雨傘跳下馬車,撐傘擋住雨絲,等待凌兒下車。 「辛苦兩位公子了!」凌兒下車時,經過星影身旁,輕聲示謝。 星影微笑示意:「不打緊的。天雨路滑,凌兒姑娘小心才是。」
凌兒在身子探出車箱,準備下車之際,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一片黑暗漫天蓋來… 星影眼明手快地接住凌兒昏過去的身子, 一接觸到凌兒時,星影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他懷中的凌兒全身發燙,正發著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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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廢棄的農舍中,星影正幫忙添加火爐中的木材, 希望能驅走陰雨綿綿所帶來的濕冷。 由於凌兒正發著高燒,讓一行人不得不緊急找個地方讓凌兒休養, 但距離前方較熱鬧的市鎮還有一段不遠的路程, 只有先在途中的小村落腳,向一對老夫妻借得一間廢棄的農舍後, 文長送隔壁市鎮上請來看病大夫的回去,順便抓藥, 小雨則是向老婦人借廚房幫凌兒熬煮熱湯。
爐火因新添的木材熊熊地燃燒著, 室內入夜後的寒冷逐漸被驅走,星影才滿意地拍拍手起身, 轉身查看凌兒目前的狀況。 凌兒平躺在一張簡單的木板床上,緊簇的眉頭反應了她身體的不適; 星影輕柔地用冷水擦拭凌兒的臉頰,希望能讓凌兒稍降點熱度、舒服點。 凌兒的眉頭卻沒因冷水的擦拭而舒緩,依然是眉頭深鎖, 凌兒表情痛苦地輕晃臻首、似乎在擺脫什麼, 口中喃喃念著不甚清楚的夢囈, 雙手往空中胡亂抓舞,彷彿是陷在噩夢中… 星影輕掠住凌兒胡亂揮舞的雙手, 低下頭來仔細聽凌兒喃喃的夢囈: 「…不要…不要…不要丟下泱泱…不要…不要泱泱…! 爹…娘…帶泱泱一起走…不要丟下泱泱…嗚…」 隨著夢囈越來越清晰,凌兒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不但雙手揮舞的力量變大,眼淚也佈滿全臉。 「嗚嗚嗚…泱泱會乖乖聽話的…會很乖很乖的…不要…不要…不要泱泱…」 凌兒痛苦的低鳴,在自己被父母丟下的噩夢中徘徊, 像是個迷路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般嚶嚶哭泣… 星影見到凌兒激動的痛苦,下意識地, 他伸手將嚶嚶哭泣的她擁入懷中,怕她在激動中傷害了自己,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心疼…原來…她跟自己一樣, 都是被自己的父母拋棄了。
凌兒彷彿是溺水中的人抓到浮木般,努力地將自己縮入星影的懷中, 不斷地追問:「嗚嗚嗚…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泱泱… 為什麼…為什麼…丟下泱泱…」 星影打斷凌兒的夢囈,安撫她: 「不會的,我不會丟下妳的…不會不要你的…」 凌兒彷彿聽到了星影的保證,激動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下來, 在星影的懷中低泣著:「我要回家…泱泱要回家…帶我回家…」 星影擁緊了凌兒,將頭抵在凌兒的頭頂上,輕聲地說: 「我會帶你回家的…我會的…」 星影懷中的凌兒情緒逐漸平穩下來,深鎖的眉頭也漸漸地展開… 靜謐的一室只有爐火劈哩啪啦的燃燒聲,以及凌兒逐漸平緩的抽泣聲…
窗外,ㄧ雙驚訝、痛苦、又歸於冷漠的雙眼, 緊盯著屋外相擁的一對男女, 片刻,那雙眼睛就如同她出現時一樣, 靜靜地消逝在綿綿細雨的黑暗中…
在凌兒沉沉睡去之後, 星影輕輕地將懷中的她安置回床上平躺休息, 望著凌兒熟睡的臉孔,輕嘆一口氣: 「妳還有家可尋,而我…早已家破人亡…已經沒有家了…」
第十一回 ~~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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