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一次學期結束準備回來放暑假,在去醫院看著突然躺在病床上的您,竟是最後一次見到您的呼吸。老實說,我根本沒有料到你會突然住院、我更沒有料到這第一次去醫院探望你同時會變成最後一次。
或許,我應該慶幸的是我可以親眼見到你的最後一面──至少在十二年前,我來不及見到爸爸的最後一面這件事情迄今仍讓我耿耿於懷。
或許,我應該慶幸的是我可以親眼看著你在生命中的最後一段路→也就是看著用盡了你生命中最後一口氣等我去看那躺在病床上的你、然後看著你搭上救護車回到你最熟悉的家、然後看著你享受完你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口新鮮空氣、最後正式向在場的所有舅舅們、表姐、媽媽以及我說再見。
其實隨著你的年紀一天一天愈來愈大、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在各位舅舅與阿姨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點心理準備。只是我們對於您的突然離去仍然感到十分的詫異與突然。突然的是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猛烈;詫異的是你並不像其他的得道高僧一樣在走之前會先預告您幾月幾號幾點要走。
對於你的離去,我們感到悲傷
對於你的離去,我們感到難過
對於你的離去,我們感到不捨
對於你的離去,我們心中更多的是失落
然而對於你的離去,我們心中其實更該擁有的不是這些傷心的感覺──而應該是感謝
我並不想說你死了,我想要用你已經『畢業了』來形容你的離去──你從這所『生命大學』、『人生研究所』畢業了。
你是您最崇敬的南無觀世音菩薩所指派下來到人世間要修習人生學分的學生
在您修這門人生學分的前段──您歷經了艱困的生活、種種來自外在的生活壓力隨堂測驗壓的您喘不過氣
在您修這門人生學分即將踏進中段時──您面對的是六個子女的生活、教育問題的期中考試同樣嚴格的考驗著你的應變能力與心智
在您修這門人生學分踏進後段時──您面對的是改建房子的過程中產生的種種挑戰。
您是觀世音菩薩指派下來修習人生學分的所有學生當中最優秀的一位、同時也是我們這群子子孫孫眼中最好的人生導師,因為:
在您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堅強』
在您的身上,我們見到了『剛毅』
在您的身上,我們學到了『堅忍』
在您的身上,我們知道了『冷靜』
在您的身上,我們見識到了什麼才叫做『抗壓性』
在您的身上,我們感受到了什麼才叫做『不服輸』
在您的身上,我們才明瞭在逆境之中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去『求生存』
當我們得意的時候,你總是在背後默默的為我們高興
當我們失落的時候,你總是在我們最脆弱的時候成為我們最需要、最溫柔、最安定人心的懷抱圈住我們
當我們住院的時候,你總是在不顧一切的衝到病床前日日夜夜守護著我們而不嫌累
當我們這群孫子正值青春期要長高的時候,你總是遍尋各種幫助成長的秘方與方法而只為了我們的身高在同儕之間不會落後──即使我們當時有百般的不願意,妳還是忍著我們的臭臉硬要我們喝下去。因為,妳愛我們
妳,就是這個家庭的精神領袖
是妳,讓我們的心緊緊的相連在一起
而如今,再多的淚水喚不回妳的一個笑容
而如今,再多的呼喚找不回妳的一句叮嚀
我不想說:「阿媽,再見了」這句話。
我想說的是:『阿媽,恭喜妳從生命大學人生研究所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