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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30 22:09:28瀏覽1778|回應0|推薦3 | |
護士小姐走了出去,房內又回復到以往的寂靜。 這間病房,真的改變了很多,寢具的主要色系是我最討厭的白色,十足的醫院顏色,如果顏色也有味道的話,我想白色的味道一定和消毒水差不多。偏偏點綴房間的顏色又是深藍色和粉橘色,使房間看起就像一包打開的藥包,白色的藥包紙,配上五顏六色的藥丸。太惡心了! 幸好我最喜歡的一些傢具,沒有慘遭護士小姐的毒手,依然維持原樣,牆上幾幅我自己畫的風景畫,佔去大半面牆的檜木書櫃,書櫃旁的古董五斗櫃,還有窗檯邊的這一組歐式藤製桌椅。這些傢具可是我狀況好時,央求父親讓我出門,自己走遍大街小巷找來的。 我仍坐在窗檯上看著外面的世界,草坪上有許多人正散著步,樹下有人閒聊著,偶爾還有幾聲笑語傳來。風也吹撫著窗外的樹,枝芽上新長出來的嫩葉還沾著晶瑩的露水,風一吹,露珠便在葉尖上輕顫。 我無法看到更遠的地方,這個醫院就是我整個世界。 外面的花花世界是與我無緣了。 又有陣輕風傳來,伴著人間的笑語,我無法說,我的心究竟是平靜抑或是眷戀,只覺得在陽光下飛舞的煙塵,好美,好美……。 算了!別再尋愁覓恨了,到育嬰室逛逛吧!這種枯燥乏味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對不起,我又用錯詞了,但即便是幽魂也有說無聊的自由吧?! 「走開!我自己會走!」一個惱怒的聲音喊著,是個男子的聲音。 是誰這麼凶?很少看到來醫院的人還這麼有精神。 正準備跳下窗檯,門就被推開了,有醫生、有護士,這是一定的,這是醫院。還有個年輕人和一名中年女子。 病人應該是這個年輕人吧!不知道生了什麼病?還這麼暴躁,應該有人勸勸他好好保重才是。 我好整以暇的坐回窗檯,準備看看這群人到底在忙些什麼。 護士們又七手八腳的忙了起來,把所有櫃子打開,放進一些衣物、日用品,還有一把吉他,再把一堆書擺在架子上,然後又乒拎乓啷的把所有櫃子門關上。效率之高,令人佩服。 這陣仗,就像我剛搬進來的時候一樣。我坐在窗檯上興致盎然的看著房中熱鬧的情景。 那名中年女子站在門前和醫生正不知談著什麼,但擔憂與煩惱明顯的寫在她的雙眉之間,又不時將眼光飄向坐在房中另一邊的年輕人。 他所坐的地方是我最喜歡,擺放在窗邊的那一組藤製桌椅,他坐的椅子就靠在窗邊,坐在窗檯上的我,幾乎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他黑亮的髮梢。 雖然這間房間內除了這扇大窗外,還有一個落地窗,我生前卻不願將桌椅擺在落地窗前,我可不希望外面的人一抬頭就看見一個哀怨的女子。 那會讓我顯得更加落寞。 所以我將桌椅擺在窗前,窗檯的高度剛好可以讓我看清楚外面的世界,又不用面對外界眼光。 他靠在椅背上,緊抿著唇憤怒的看著窗外,彷彿窗外的一切都和他有仇似的,連那兩道好看的眉也擰的緊緊的。和溫馨的桌巾、插著雛菊的玻璃瓶,顯得格格不入。 我好奇的打量著他,我想不出來,大約26、27的年紀,會有什麼事情讓他這麼生氣? 護士們忙完一切便走了,醫生也和那名女子結束談話,離開病房。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還有我這個愛湊熱鬧的「非人類」。 「非桓,別坐在窗邊,當心著涼,你應該累了,上床歇歇吧!」女人走到他身旁溫柔的說。 「媽,我很好。」年輕人不耐的說。 原來是對母子,難怪有雙像極了的眸子,深幽得讓人迷惑。只是現在,一個讓它現出溫柔與關愛,一個則將它盛滿憤怒與不耐,還有著一絲我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 好啦!至少我弄清楚他們的角色關係了。 還有,這位脾氣壞極了的入侵者名叫非桓。 女人嘆了口氣,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仍溫柔的說: 「我知道你不諒解爸媽,氣我們硬逼著你住進這裡,但,我們是為了你好。你的病需要好好調養、觀察。以我們和你黎伯伯的交情,他一定會為你做最恰當的打算。」 黎?不會是我家舊交吧?我忘了介紹自己,生前,我姓黎。唉,連姓都是充滿傷感的「離」字。 「媽,別說了。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是,這個病不一直這樣?只要我自己多注意一點,不會有事的。我不想被綁在這裡,我還有工作要做。我不明白,為什麼您那麼堅持,非要我住進這該死的地方。您瞧這房間……」 他開始不停地咒罵所有的一切,從窗外的風景,一直到房內的擺設,沒有一樣讓他看得順眼。甚至對我掛在牆上的畫也有極不高的評價。 「鬼畫的一團垃圾。」他說。 這樣的批評實在太失禮了,我畫那幅畫的時候還是個堂堂正正的人,可不是鬼,而且我畫的是風景畫,又不是垃圾,難道他是瞎子看不出來嗎?也許他就是因為眼睛有毛病,才需要住院治療。 真是可惡,佔領我的地盤也就算了,還要挑東挑西的。依我說,這房內最教人討厭的就是他了。難道他不懂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嗎? 「還有,您看,這藤椅這麼高,又放在窗邊,坐的人一不小心,不翻出窗外才怪!真不懂,正常人怎麼會這樣擺家具!」 真希望他就這麼摔出去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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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