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每次向爸爸要交給學校的錢，爸爸總是臉臭臭的。過了半晌，滿心不情願的拿給他，悶在喉管裡的聲音轟轟轟的像在打雷：「給你！」

長大了，爸爸每次向他要交給醫院的錢，他總是臉臭臭的。過了半晌，滿心不情願的拿給爸爸，繞在舌尖的聲音鏗鏗鏗的像在示威：「給你！」

現在，爸爸不向他要錢了，爸爸終日躺在病床上。親戚來探視，塞進爸爸手裡的紅包，無聲地滑落地板上或溜進棉被裡。

這時候，他才想起國小五年級的某一天向爸爸要錢，爸爸臉臭臭的走進房間裡，笑嘻嘻地向同居的那個醜女人要錢，女人把錢丟在地板上。過了半晌，爸爸出來，用悶在喉管裡的聲音轟轟轟的說：「給你！」

爸爸從來不是個有出息的男人，年輕時向女人要錢，老了向兒子要錢，把一輩子的尊嚴都賣給了錢。

爸爸過世以後，他燒了許多紙錢給爸爸，不是清明節也照樣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