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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1/30 23:03:22瀏覽2558|回應21|推薦195 | |
我出生在樹林,排行老五,當我有記憶時,印象最深刻的是每逢下雨天大家就手忙腳亂的,要出動家中的鍋子、水桶,因為屋子到處都漏水,此起彼落的水滴聲,加上滴在不同材質所發出高低不同的聲響,十足是個雨的交響樂,後來才知道我們因為太窮了,只能租用土角厝,一家八口擠在很小的空間,吃飯、睡覺,什麼事都在那小小的地方,還曾經半夜醒來,發現床倒下來,全家人都睡在地上,我被壓在下面;上廁所是我最害怕的事,要走出屋外到公廁(幾戶公用) ,那只不過是挖了一個洞,兩邊各放一個磚塊,往下看去都是萬頭鑽動的蛆,好惡心 !而且臭氣沖天,有一次不小心拖鞋掉了不敢撿起來,回家被罵得很慘。 另外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影像是大家跪成一排,也不知道為什麼,家父喜歡罰跪,並且採用連坐處分,也就是說兄弟姊妹中只要有一人受罰,所有人都要罰跪,我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只有幾個月大,都被媽媽抱在手上,逃過一劫,當時只有三歲多的我就是連坐中年紀最小的,常常高高興興的進門,馬上被叫去罰跪,真是奇怪 !只好含著淚水乖乖的陪他們跪,還好救星出現了,那就是我的姑婆,我只要聽到她說 :「阿惠過來 !」就欣喜若狂,但是還得眼睛偷偷瞄一下老爸,看他沒有表示意見,就哭的飛奔到姑婆的懷裡,這時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刻。姑婆通常會抱我回她家,我們兩家住得很近,但是她家好漂亮,上廁所不用跑到外面,自己家裡設備齊全,而她對我非常好,我真恨不得就是她的孩子,天天住她家,姑婆家常常滷一鍋肉,香氣撲鼻,然後她會讓我吃那我們家都吃不到的滷肉,在白飯上淋上肉湯,真是美味極了;而我們家都是吃蕃薯稀飯,蕃薯削得細細的加很多水,裡面飯少得可憐,還有一個小秘密就是姑婆有時還會偷偷塞給我一毛、兩毛,喔 !我實在太愛她了,三天兩頭往她家跑,還悄悄的問她 :「我是爸媽親生的女兒嗎 ?」。 姑婆篤信基督教,每週都要做禮拜,因為我和她很親,所以我也跟隨她們上教堂,她有五個小孩每位都很有成就,事實上姑婆當時貴為台北縣副議長夫人,(她的大哥是我的祖父,是鹿港的名醫,她弟弟後來成為著名的作家,寫過人生三書,出了很多暢銷書)很受到大家的敬重,我還擔任她二兒子結婚時的小花童,他後來成為台灣知名的眼科醫生,曾經任職於台大醫院以及南部某著名醫院的眼科主任,幾年前我看到書店有一本他的著作,毫不猶豫就買回家做紀念;但是我跟他三兒子比較好,因為他每個禮拜都騎腳踏車載我去樹林教會,自從我去教會後,每年都全勤,而且在重要節日都擔任表演重任,我想我對音樂的興趣應該就是那段時間培養出來的吧 !每週的主日學是給小朋友特別安排的,就是唱聖歌玩遊戲,到現在我還記得當年唱過這麼一首:「在一個馬槽裡,沒搖籃通用,自細漢信耶穌 …」(主旋律是用阿頓河的音樂),有一次聖誕節我擔任主角,我們有三個人跳舞,我是中間那一位,跳跟兩邊不一樣,我要求媽媽買一件衣服給我(從小都穿姊姊不能穿的衣服),結果媽媽真的買一件白色的背心裙(後來才知道是女生的連身襯裙)我好開心的穿著它上台,等在台上時才發現我兩旁的朋友穿的是芭蕾舞衣,閃閃發光好漂亮,當時恨不得鑽到地洞,不過還是心中淌著淚表演完。 我在學校成績很好,轉學到那一班才上第一節課,老師就考數學,而我已經兩週都在家裡做事,根本沒去學校,誰知道全班只有我考一百分,第二高分是他們的班長得七十分,我們級 在這一段人生灰暗時期,我每每懷念起姑婆,她那慈祥的臉孔一直呈現在眼前,那滷肉的香味、那鏗鏘的銅板聲、那教堂優美的歌聲,都是那麼遙遠,手抱著吵著要找媽媽的弟弟,走在堤防邊,看著落日餘暉,心中千百萬次聲聲呼喚著「姑婆 !姑婆 !妳好嗎 ?妳怎麼不再來救阿惠了 ?」,而我們曾經窮到只有白飯加醬油做成飯糰吃,只好到我同班同學家拿包扣回家做,兩個一毛錢慢慢賺,從不在乎針刺痛了手。 姑婆一定沒有聽到我的呼喚,等我再看到她時,我已經當上老師了,她變老了,但是氣質仍是那麼高雅,聲音仍是那麼甜美,不急不徐,個性依舊溫柔,我忍不住再去擁抱她,卻說不出那思念之情,因為所有的淚水、所有的委曲、所有的苦痛都壓在內心深處,不想再去碰觸。 最後一次得知姑婆的消息竟然是她的告別式,我和外子特別到樹林教會送她,她以九十四高齡走完精彩的一生,子孫滿堂,街坊鄰居、親朋好友無不稱讚她的為人,是啊 !就在我生命的最初幾年,多幸運得到她滿滿的愛,讓我在往後顛沛流離、困苦萬分時,仍時刻假想在她溫暖的臂膀中,聽她說故事,鼓勵我要堅強的度過一切。 姑婆啊 !姑婆 !我到現在還是非常非常懷念您 …. 後記:當時的台灣經濟落後、社會資源匱乏,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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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