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下了蠱】














殷紅的臉蛋從小就受注目,人們經常脫口而出的讚美:





「好漂亮,將來可以去選港姐! 」 











殷太太聽膩了,寒著臉,像被人看輕,從鼻孔哼出一句話: 





「身高不夠又不讀書,開口就露底,上台丟人現眼.」

















兩個姐姐內向聽話,成績單上都是A,殷太太逢人便說, 


唯恐天下不知,在在宣示,女兒一樣也能光宗耀祖.





 


但當外人應酬式附和,誇獎安慰: 





「你好命囉,後半輩子有依靠,不用擔憂.」











殷太太卻似做了虧心事,自己先招供的罵起殷紅,





「偏偏那個衰女不聽話,像匹野馬,不知如何管教.」














其實殷紅聰明伶俐,懂得察言觀色,嘴巴抹過蜂蜜,


說出的話語甜到極點,沒人會去懷疑有一絲虛假.


除了在媽媽眼裡一無是處,她輕易的得到眾人疼愛.  














眼眶經常盛滿水,傷心就會溢出來,表情疑惑而且無辜,


既使殷紅說錯話,做錯事,大家都會忍不住找藉口原諒.


當水霧退去,亮亮的神采,像愉悅的夏日海面閃爍點點光影.














這麼迷人的眼睛,卻無法平心靜氣的閱讀文字,


書本裏藏著巫師,她一翻開,就被咒語催眠得昏睡起來.


勉強打起精神,頭就痛得像萬箭穿射.














「我上輩子必定是書生,讀太多,最後嘔心泣血.」





當別人發現如此聰明的女子只有初中畢業, 


但反應敏銳,處事手段圓滑,而感到訝異不解時, 


殷紅總是這般自嘲.














天生對情感的強烈飢渴,想要許多許多的愛包圍,


雖然從小就習慣男孩子暗戀的眼光,但是純淡無味,


貧瘠的學識內涵,對愛的無知,讓殷紅有滅頂的恐慌. 














她期待有體溫的黏密擁抱和舌尖交纏的熱吻,


片刻須臾都無法放開彼此,是愛到要生要死的癡狂.





急切的想要快快長大,像鳥兒般的飛出去,自由自在.


沉醉於愛人與被愛,縱情喝下濃酒,任它留在心頭燃燒.


 











某天殷紅幫忙看店,站在櫃檯張望,以防貨品被偷竊.


這間雜貨店不大不小,是阿爺遺產,指定留給媳婦,


讓殷太太有能力撫養三個女兒成人.














「爸爸,口好渴,快買可樂給我喝.」





一個和她同齡;大約十五歲的女孩,正撒嬌的說話.


她羨慕的望著這對父女的背影,滿滿幸福的感覺.














那男人轉過身,拿著飲料,緩緩往前走來準備付帳.


兩人突然照面,眼神交錯撞擊,剎時風沙滿天,火花四處. 





殷紅不自覺瞇眼,眉頭微蹙,黑瞳深處水霧泛起, 


那無人能逃脫的美,深深迷惑了四十歲的他.   


























恰恰 2007. 11.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