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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黨國體制下的生活經驗(19) ~宗教
2015/11/08 16:15:28瀏覽1827|回應0|推薦2

我在黨國體制下的生活經驗(19)  ~宗教

有人說朋友在一起有兩件事情不要討論,一個是政治、一個是宗教,因為這兩者都是個人的信念與選擇,沒有能理性討論的基準。我個人對任何宗教涉獵不深,沒有資格來討論教義,我只就個人的所見所聞留下一個紀錄。 

台灣民間信仰的特色是佛道不分,所以很多本省家庭說自己的信仰是佛教,看在真正的高僧眼中根本不是。台灣的佛教受日本影響,原來等級不高,很多人對僧人的認識不過是喪事時請來誦經而已,談不上對教義有什麼深刻的認識,這是日本佛教的特色。台灣現在對佛學教義的研究基本上還是戰後從大陸引進的,這其中必須提到星雲法師。 

我小時候住在宜蘭,有一天街上的佛寺豎立了一尊大佛像,所以大家都習以「大佛寺」稱之,後來我才知道它的本名其實是「雷音寺」,那就是星雲的起源。大佛寺還辦了個「慈愛幼稚園」,我的大妹就是該園的畢業生。 

我們從後來星雲法師在佛光山的發展,在宜蘭時代就可以看出端倪。首先星雲一切喜歡巨大,無論佛像或建築。其次喜歡辦教育,先從幼稚園開始,我大妹成為他們的第一個實驗品。 

但是星雲早年卻在黨國體制下受到過白色恐怖的迫害,曾被當成匪諜監禁長達一個月,並且到處被本省佛寺排斥。後來得以在宜蘭落腳,所以星雲對於宜蘭的感情特別深,他周邊的大弟子幾乎全部都是宜蘭人。有一次我得機會與他在佛光山共進午餐,他特別說明他愛吃的豆漿麵線與豆腐乳至今仍是從宜蘭運過來的。 

我小時候由於環境原因周邊信基督教的人比較多,當時有一座名叫做國語禮拜堂的,我就在那樣的環境長大。教堂有一個加拿大籍牧師叫麥約翰,他很特殊的是在中國內蒙古出生,而且他的祖父母也是牧師,在庚子事變被義和團殺害,所以後來受到教會特別的照顧。 

當年在鄉下有許多教堂,信眾對教義的理解層度不高,禮拜禱告行禮如儀,講道的內容許多其實已經脫離教義。一方面是因為牧師本身程度的問題,另一方面是認為信眾程度不高,太深的教義講了也聽不懂,所以加以轉化,以儀式為主,這在天主教堂尤其是。 

我後來接觸到神學院的教授才知道鄉下牧師其實誤導了很多事情,譬如把上帝講的好像聖誕老人,但是在聖經中上帝其實一點都不慈愛,反而很殘暴,動不動就要滅族。但是鄉下牧師沒有能力對會眾這樣講道,只好加以包裝,就離聖經愈來愈遠了。 

現在很多人想當然耳,宗教嘛總不脫是勸人為善,做好事嘛!其實西方的宗教無論猶太、基督、天主或是伊斯蘭教,都有清楚的聖經與教義,要開善堂賑濟災民還是要發動宗教戰爭屠城滅族都有上帝指示,與做不做善事毫無關係。 

我後來想,在黨國體制之下,牧師講道一定也有很多顧忌。教堂集會在戒嚴時代本來就十分敏感,因為戡亂動員時期的法條已經取消人民結社與集會的自由,照規定每次聚會都要事先申請的,但事實上有困難,所以牧師也十分謹慎,避免觸動國民黨鷹犬的敏感神經。 

天主教比基督新教更懂得如何與政府當權者妥協,彌撒乾脆以儀式為主,燒香拜拜、口中唸唸有詞,倒與台灣的民間信仰十分相似。不過幾十年前天主教彌撒還全以拉丁文為主,會眾只會跟著唸,根本不知道自己唸的是甚麼意思,這很像台灣的寺廟唸經,發的音其實是梵文,但唸的人只識其音而不識其義。 

中國大陸在80年代改革開放後,首次有西方的宗教團體到雲南邊區去,發現當地少數民族的天主堂竟然仍用全拉丁文彌撒,原來羅馬教廷在戰後為了適應新環境,解除了方言彌撒的禁令,從此各地方的教會可以用本國語言來作彌撒,但是中國因為與梵蒂岡斷絕來往,不知道這個變化,所以竟成了天主教的活化石。 

我大學讀的是天主教大學,學校後面有許多修道院,經常一家家去串門子,認識不少神父修士修女,學到不少經驗,後來乾脆搬到修道院去住。講到神父修士修女,就不免講到天主教的守貞誓與還俗,當年在輔大還真看過不少,甚至還有神父跟修女結婚的,不過這與本文主題無關,就暫時不談了。 

我曾有機會與聯華牧師接觸,很多人對他的印象是蔣家的御用牧師,蔣介石喪禮禮拜就是由他主持的,但是周聯華竟然也曾遭受白色恐怖的迫害,那是由於他與長老會的來往,因此長期被監聽跟蹤,也不能出國。 

周聯華因宋美齡的關係成為士林凱歌堂的牧師,但是蔣經國手下的情治特務依然以他為對象。蔣經國雖然常陪同他父親到凱歌堂做禮拜,但是他與基督教的關係並不佳,在他上台後,軍中不容許任何基督教活動,因為政工不允許「民族救星」之外還有更高的上帝存在。 

蔣經國與基督教的關係惡化以錫安山事件為最高點,雖然有人認為錫安山是異端,不屬於基督教會,但這不是本文的重點,我們仍當它是台灣第一次宗教戰爭來看。 

錫安山教派最初是由一位香港的江姓女影星創立,因為她曾隸屬於紅色資本的長城電影公司旗下,所以被台灣認為「附匪」而列入黑名單。她在台灣有個江姓弟子在高雄甲仙鄉租了一塊山林地,幾戶信眾居住在那兒與外界隔離,這就引起情治部門的高度懷疑,腦海中馬上浮起二二八時代鹿窟武裝基地的印象,以為要搞島內武裝游擊隊顛覆了。 

80年代初期開始,軍警不斷上山搜索、拆屋、迫遷,最大規模時出動500人封山清剿,本來只是宗教信仰,搞成政治問題,狀況與法輪功十分類似。錫安山當時對外放話,祈求上帝讓蔣經國「七竅流血而死」。 

想不到沒幾年蔣經國真的七竅流血而死,當得知消息時錫安山還放鞭炮慶祝。之後政府對於錫安山採放任態度,成為國中之國,不但霸佔國有林地,還不受國民教育、不繳稅、不服役,地方官員沒有人敢碰這個問題。 

錫安山佔領開墾的位置就在小林村的上方,沒有管控的開發讓土石流失造成八八風災時小林村被滅村,錫安山還引述聖經末日審判的預言,並以偶像崇拜為由去破壞小林村民舉辦的超渡法會,引起兩派人馬高度的緊張。小林村現在的地方行政長官是陳菊,花媽應對此儘速表態,如果台獨可以為什麼錫安獨不行? 

在台灣還不應忘了最大的宗教:「黨國教」,教主是蔣介石。蔣介石在台灣晚年被當成上帝一樣頂禮膜拜。在大陸文革替毛澤東造神的年代,台灣也沒閒著,「民族救星」、「世紀偉人」、「偉大舵手」的封號不斷,「蔣總統萬歲!萬萬歲!」喊個沒完。今日我們嘲笑北朝鮮金氏家族的事,當年我們在台灣一樣也沒少幹。 

50年代蔣介石把失去大陸的過錯都怪罪到CC派首領陳立夫身上,陳立夫只得自我放逐到美國去養雞,臨行前宋美齡為了表示安慰,特地找他來談話說:「你在大陸負了那麼重的責任,現在一下子冷落下來會很難適應,送你本聖經念念吧,也好在心靈上得些慰藉」。 

陳立夫指著牆上蔣介石肖像說:「夫人,這活的上帝都不信任我,我還希望得到耶穌的信任嗎? 

蔣介石就是那個「活的上帝」,不過後來也死了,逃不過身為凡人的宿命。(待續)

( 時事評論國防軍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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