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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15 13:18:19瀏覽137|回應0|推薦4 | |
星期二早上,我在一條長沙發上悠悠轉醒。不遠處的咖啡機正呼嚕呼嚕的沖濾出黑褐色的生命之泉,濃郁的香味四處流竄。光線從挑高的天花板透了進來,大辦公室裡的顏色繽紛、空氣澄明透亮。牆上的各式遊戲、電影角色更生動的表現了這個公司的活力-遠處的原尺寸鋼鐵人、靠我近一些的牆上有蝙蝠俠,連我身上蓋的毛毯上面都印著星際大戰的帝國死星。 附近傳來幾個工程師的歡呼,大概是完成了昨天晚上的交辦事項,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大杯大杯的乾蠻牛。 「嘿!阿泓 ㄟ,過來跟我們一起乾兩杯阿!」其中的一個工程師看到我坐了起來,喊著邀我加入他們的慶祝。看了一下手表,才早上七點多-這幾個人昨晚大概又沒睡了。 「來啦!我們終於做完了,就等路可待會批准,遊戲就可以上線了!怎麼可以不慶祝一下!」說罷,身後的工程師小白與號呆又各乾完一瓶蠻牛。 「爽!嗝~~~~~~」工程師號呆打了一個長長的嗝,聽起來相當噁心。 年紀稍長得我對這類自殺般的慶祝儀式一向敬謝不敏的。 「大家早阿!今天早上吃虱目魚粥!」小春提了幾袋食物剛剛走進來,在大門口吆喝著。 「是阿堂鹹粥嗎!?是嗎?是吧!」 「對啦!」小春騰出了一支手,用力從工程師小白的頭上拍了下去。「還不趕快幫忙提!唉呦,你是幾天沒洗頭,我手都黏著抽不出來了啦~~」 小春一面抱怨、卻也順手在他頭上摸了兩下,表示對他幫忙提東西的感謝。眼神裡充滿讚許。 「吃粥配咖啡,讚啦!」 「哇!你看這肥滋滋的魚肚,一整天的活力都在這裡啦!」 被一群生活技能低落的工程師包圍著的小春抬起頭來,撥開人牆對我笑了一下,說道: 「一起來吧,阿泓哥!你等下還要坐車回台北,別餓著了。」 我感覺整個辦公室更明亮了起來-她是真的在乎我的。 「ㄟ…馬上來,我先上個廁所」我回應了一聲。等她回過頭去招呼其他小朋友時,我急忙站了起來轉身走向洗手間,避開了她與我胯下朝會尷尬的相遇-彷彿還聽見國旗歌正雄揪揪氣昂昂的唱過第一段的「同心同德、貫徹始終。」 走進了廁所,遇到路可一樣蓬頭垢面的在梳洗。終於可以拿下他本尊-星際大戰黑武士的裝扮,回復原來休閒的穿著。洗手臺上掛著一張黑面具,陰沈的眼神隱隱的透著機關精巧、邪惡的黑勢力。點了個頭,侧身避過了他和他腰間的光劍,走向小便斗讓自己的體溫恣意奔流。 「下令加班的主管要扮裝是誰的主意阿,真是服了你們了!我從來就沒看過這麼無聊的規定!」我笑著問路可。 「哈哈,是我阿。公司主管下令加班的時間要扮成『本尊』,我們已經這麼做一年多了,對鼓舞員工士氣很有用的哩!」 「我自己以前在矽谷的幾個小的新創公司待過,我總是覺得不管公司做什麼其實大家都可以勝任,成功與否的關鍵在團隊有沒有向心力,還有是待在公司裡好不好玩。好玩大家就願意多花點時間在工作上,就算是做出來的東西失敗了,也不會覺得虛度光陰,將來還可以一起做其他的東西。」 路可這麼說還蠻有道理的。 「我出場時的那一句『I’m your founder!』還挺有趣的吧,我請音效師試了很久才做到電影裡黑武士的那一句『I’m your father!』的效果哩![出自星際大戰:帝國大反擊]」 (宅成精了!)我心裡想著,但是沒有回話。 冷不防一個抖擻,聽路可問道:「聽外面工程師說遊戲做好了,待會一起來驗收吧!」 「好阿,我的建議你們都有聽進去吧,要做得真的像才行!」我答道,冷不防又一個抖擻。 與路可一同走出洗手間時,撞見了小春。 「耶!?是路可呢!這幾天跑哪去啦?你不在的時候有個星際大戰裡頭的怪物在公司裡頭閒晃,有看到他嗎?」小春開玩笑的說。 「嘖…別胡扯,黑武士怎麼會是怪物。等下一起來看demo阿」路可說。 「喔,好阿。我買了粥,待會邊吃邊驗收吧,大家都累了,別耽誤小朋友們休息的時間。」 小春笑著回答,一面推門走進了對面的洗手間。左右搖曳的白色碎花裙擺漸漸的被門擋住、消失在另一個謎樣的空間。 路可看著我目送的神情,對著我說:「Lilly是個很特別的女生,你看她可以跟你打打鬧鬧、摟摟抱抱,嘴巴上好的要命,可是你要真的和她熟,卻不太容易。」 「不過她是真誠的關心大家,也難怪每個人都聽她的。我有時候覺得她講話的份量比我大的多。」路可苦笑著。 「還好她都站在我這邊。」 走進了辦公室,工程師已經把筆記型電腦接上了投影機和音響,一面米白色的牆上剎時出現了色彩。路可隨便挑了一張桌子就坐了上去。 「Show me the money!」,他這麼說。 工程師按下了電動窗簾的開關,馬達發出「呲~~~」的聲音慢慢的將南台灣火力全開的陽光阻擋在外,室內一吋一吋地暗了下來。黑暗中,空氣裡人工的冰涼格外醒腦刺骨。牆上的色彩漸漸淡去,這時候音樂切了進來。 是「CSI犯罪現場」的開場曲; Who~~~Are you… Who who、Who who 大夥笑了起來,有些人跟著唱著。幾個字從銀幕上滑了進來,寫著「火眼神探-鳳凰計畫!」 不得不佩服年輕人的熱血,工程師和畫師們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四天,居然還可以挪出時間來做一個高質感的簡報。 綽號阿飛的專案經理-一個小男生大約二十七、八歲,聽說是康乃爾的畢業生-拿起了麥克風。「我們真的很興奮『火眼神探』能有這個機會博取玩家的注意,我相信這次推出的內容不僅在新聞性的部份引人注目,遊戲本身的娛樂性也絕對十足!」 「我們總共為準備了三組的”入圍”作品」阿飛左右手的食指、中指併在耳朵邊勾了兩下,樣子相當逗趣。 「現在請大家先賭為快!第一組是…」 這個時候小春走進來,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我的右前方。她的頭髮紮了起來,露出細緻的頸子,雙手放在交跨的大腿上,我出神地看著她的每一個肢體動作-撥頭髮、扶眼鏡、推手錶,不時的隨著大夥一起笑、鼓掌起鬨-好久、好久,一直到耳朵彷彿聽見自己的名字。 「壓軸的一組,是最近最夯的連續殺人案,我們很榮幸的有資深社會記者阿泓哥的指導,完成了四個關卡。」 打開了遊戲網頁,看到了這幾天大家努力的成果。四個關卡,場景是電腦繪製、相當擬真的犯罪現場。遊戲要玩家要在沒有提示下、十次點選的機會裡,在場景照片中辨認出六個關鍵證物。 第一關:序曲。 場景照片裡的王郁馨雙手反綁,嘴上和雙腳都纏著膠帶,斜躺在野溪旁的鵝卵石地上。她瞪大著眼直視著玩家,表情極度驚恐。 這一關要找的東西有:放在地上的手電筒(可能有兇手指紋)、嘴上的膠帶(可能有DNA或指紋)、頸子上有著英文名Jenny的項鍊(在受害人身分不明時,有個名字可以開始查起,自從慾望城市的凱莉開始,這類的項鍊相當的流行)、和兇手的作案特徵-手肘上的玩具手銬和鋼絲結 第二關,傷痕。 這一關提供的是一張局部的特寫。照片裡兇手戴著白色手套、拿著一把刀,在王郁馨手臂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傷口。 需要找出的關鍵物證有玩具手銬、鋼絲結、蝴蝶刀(兇刀)、殺人狂手上戴的白色手術手套(可能有兇手的dna)、兇手前臂內側的傷疤(看起來似乎是王郁馨掙扎的時候抓傷的)、王郁馨的手指甲(既然兇手被抓傷,那指縫裡可能有兇手的dna) 第三關:垂死掙扎。 這一個場景與第一關相似,不過稍微拉遠了些。這個時候的天色已經接近傍晚,照片裡可以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套頭衫的人站在受傷掙扎中的王郁馨,地上已經出現一灘血。灰衣人背對著玩家,拿著手機在拍攝傷者的掙扎。 需要找出的關鍵物證有:手電筒、錄影用的手機(找到手機的錄影片段就可以定罪了)、兇刀、灰衣套頭衫(指認兇手)、鞋印、與鹽酸瓶(這是對玩家可能有些困難,是下一關的伏筆) 最後一關,歸於塵土。 這一個場景也許是玩家比較熟悉的一張,是王郁馨陳屍所在。各大報上都有,差別的只是報上的屍體有白布覆蓋。遊戲畫面中王郁馨倒臥在大石頭後面,臉部朝下。屍身稍有毀損,看起來應該是被野生動物吃噬的後果。 需要找出的關鍵物證有:腐蝕了的手指甲(兇手顯然知道打鬥留下的dna證據可能留在指縫,所以已經用鹽酸清洗)、玩具手銬、鋼絲結、項鍊、嘴上的唇膏(兇手在傷者死後為她上了妝、據說是懺悔的表現)、和腳上的膠帶 。 路可看過了示範後,自己拿著滑鼠點了幾回,在第一關裡找到了手電筒、手肘上的玩具手銬和鋼絲結,不過在十次機會裡沒有能完全找出六個關鍵證物,紅色的Game Over 的字樣從投影幕上狠狠壓了下來,伴隨著螢幕上動畫出現的裂痕和兇手的奸笑聲,「再試一次需一枚金幣」的字樣在螢幕底下閃爍著。 「可以了!」路可點個頭,肯定的說。「工程師們回家休息吧,我請品管測試個兩天,我們星期四早上做最後的修正,然後在星期四下午或星期五正式上線!」 「Good job everyone!回家睡覺啦!路上小心交通,記得星期四回來上班阿」工程師們又是一陣歡呼,小春高興地和每個人擊掌慶祝。大夥拖著四天長時間工作的疲累身體一哄而散。 人潮退卻後,路可啜飲了一口咖啡,對著我說:「接下來就交棒給你了,拜託了!」 我抹了抹嘴角的魚油,答曰:「交給我吧,我追蹤這個殺人狂這麼多個月來累積的研究心得也一直找不到機會發表。借這次的機會,能把這些心得寫成一篇讀者想看的文章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如果可以靠這篇報導再賺個三、五百萬就更好了!」我笑著說,路可和我交換了一個「我了解」的表情。 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小春幫忙叫了一台計程車送我去車站。走出門口的那時,路可正在幫留下來的工程師拆解剛剛做驗收展示的器材,我隱約地聽到背後的黑暗裡傳來Game Over的聲聲奸笑。 當時的情狀有些恐怖,不過走在太陽下的我,縈繞在腦子裡的是和小春離別前禮貌性的互擁,她耳畔的玫瑰清香,她的背柔軟纖滑、她的髮絲飄逸閃亮。 她的瞳、她的眼。 她的唇、她的一顰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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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