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馮翊綱
我作品裡的「影劇六村」完全是虛構,雖然台灣有同名的眷村,卻並非影射。
在即將上演的新作《戰國廁.前傳》裡,走出了「影劇六村」,來到左營北站的另外七個眷村,通稱「北站七村」,簡稱「北七」;「北站七村」舉辦一次盛大的烙餅大賽,簡稱「烙賽」……都會說這兩句台語吧?
《北七烙賽》是前傳的主要篇章,並且,刻意不太重視「借用諧音」的技術,反而借用家喻戶曉的《鎖麟囊》,做為故事的糖衣,把重點放在了「態度」上,劇中一段台詞:
我媽常說,剛從大陸來台灣,吃不慣台灣的東西,聽不慣台灣話,看不慣台灣人。但是,會照顧你的,也是台灣人哪……雖然到了今天,還有一些怪怪的人,喜歡區分本省外省,但是更多善良和氣的台灣人,早就接納了從任何地方來的其他人。
這是我感恩的肺腑之言,是我創作的目的,也是俗稱的「戲膽」。
談到眷村,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我的自傳,但又如何站在少卿和士偉的立場上,為兩位搭檔寫自傳呢?
1999年,《戰國廁》寫成的時候,搭配演出的另一個段子是《台灣原人》,2001年,搭配《八街市場》演出的另一段是《檳榔阿媽》,兩段以台灣原住民為主題的相聲,都是少卿主導下的創意。宋少卿的身體裡,流著二分之一的阿美族血統,因此,一提原住民,就是少卿的自傳了。我們是二十年的搭檔,他會怎麼說話,全在我掌握之中,我能用他的心,寫他的傳。
參考達悟族意見領袖夏曼.藍波安的文學著作,寫成《飛魚王》,直接把山裡來的少卿,丟進蘭嶼的海中,夏曼.藍波安甚至也成了劇中角色,這篇假手於我的「自傳」,少卿本人很喜歡。
士偉的「傳」,對我是重大考驗!
黃士偉參加【相聲瓦舍】也七八年了,他和少卿是高中同學,我們三人更是同一所大學同一個戲劇系畢業的,熟,不在話下。但是,對士偉而言最具代表性的話題,卻對這個在文化層次上進步不夠快的社會而言,並非所有人都能面對。我捫心自問,有什麼資格在創作時吐露他人的私領域呢?
《想樂》是我所寫的最超過自己經驗範圍的相聲段子,一個圈外人試圖從自己筆下,流露自然而然的同志觀點,我不怕觀眾不理解,卻很在乎士偉會不喜歡。
還好,多年來在士偉的調教下,我和少卿從「懂得理解」,已經進化到「理所當然」。《想樂》尊重士偉的意見,進行過一些明顯的修訂,被放在一開頭,接著少卿巧遇《飛魚王》,下半場盛大舉辦《北七烙賽》,笑聲的背後,更期待觀眾對我們「傳」的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