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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01 07:37:39瀏覽427|回應1|推薦5 | |
十五歲的少女,是枝頭上最鮮嫩嬌美的一朵花,不是含苞待放,而是微微開著。有點純真,有些傻氣,總之,就是青澀。只要沒有風雨來摧殘,一群女孩嘰哩咕嚕聚在一起,就可以沒來由地笑成一團。生活,無需太多胡里花哨,空氣裡,散發著漫不經心的快樂。 寶寶如是,來自單親家庭的奈及利亞女孩 Rocks ,亦然。 倫敦東區一間小公寓,母親慈愛地看著 Rocks 和弟弟吃早餐,準備上學去。二人臨走前,母親把Rocks 叫了回來,溫柔地抱了抱這個比她還大隻的女孩。Rocks 一手拿著弟弟的書袋,一手牽著他的手,一邊問他能否他從一數到一百。約七、八歲的弟弟明顯對數字沒概念,Rocks 也只是笑笑。課業,應非姐弟倆的長項 寶寶嘴裡老是叼叼唸唸著 GCSE,彷彿那是她人生所有賭注,天下第一等大事。不知她是真地很上心?還是慣常的戲劇化?感覺後者成份居多,有事沒事叫一叫、嚷一嚷,惟恐天下不亂。順便宣示幻想一下,她才是小小宇宙中獨一無二的王中之王。 Rocks 和她的朋友,似乎更在意如何揮霍中學這最後一年。光想著放學後能肆無忌憚地吃幾包洋芋片,六個女孩就可以喧鬧個不停。上課育課時,互相看著對方跟隨老師跳著源自不同文化的舞蹈,也能開懷得樂不可支。她們甚至傻里傻氣地爭論著,生理期時塞個衛生棉條進去,會不會就此失去童貞?Sumaya 極力慫恿 Rocks 試試看,拿了個衛生棉條給她,甚至趴在廁所上方注視著。Rocks 翻了翻白眼,叫她滾下去。這是一所女校,關於女性生理的那些事兒,不論女孩做什麼、談什麼,好像都不稀奇。生理期,也是她們對付老師的手段之一。對著怒火正中燒的男老師,一個女孩安然若素地添了一把火,“老師,您脾氣這之所以麼大,不外是月經來了吧!” 女校學生拿月經來調侃男老師,稀鬆平常。寶寶曾一回到家,大肆談論某位實習男老師,如何被學生的月經事窘得面紅耳赤,“好像恨不得哭著回去叫媽媽。” 倫敦東區,歷史上為移民和貧民大量聚居地。六個女孩,構成了自由主義派精英稱頌的文化多元化,非裔、回教徒、印度錫克敎徒和歐裔。 寶寶唸的也是女校,還是天主教辦的,回敎徒卻佔了近一半,算不算另類的多元化?據說天主教學校比較注重行為規範,所以回敎家庭樂意把女兒往這裡送。新冠肺炎疫情未爆發前,寶寶有時搭巴士上學,經常碰到同校搭巴士的幾個回教女生。聽她們談起話來,髒話不離口。學校裡就更明顯了,人以群分,各有各的小團體。駡髒話、打架者有之,去 Victory Secret偷東西的,還有喜歡背著一個包包走來晃去、抱成一團的,偶而在學校洗手間還聞得到大麻味,不一而足。最勁爆的新聞是,三個十一年級生在洗手間互相探索人體之奧妙,被七年級的小學妹撞個正著。小學妹驚嚇過度,只能在家安養休息。學生在洗手間吸大麻這種事我相信,公然玩起人體解剖學,大概是青春期少女的戲鬧臆想吧。 只是,堂堂天主教女校,怎麼感覺比倫敦東區的這所女校更沉淪、更無紀律? 在她們眼中,寶寶所屬團體就是一群書呆子,因為是 top set,注重課業,成績也好。 表象之下是,以爸爸的科學家身份看來,學校的科學教育基本上記憶為主、不求甚解。人文背景出身的我則時時驚訝,數學老師竟然連簡單的邏輯概念都不如我。老師概念不清、自然講不清,學生又怎會聽得懂、學得會?寶寶不服氣媽咪數學比她好,有時拿一些她認為很難或做不出來的題目來考我。嗚呼哀哉,媽咪通常一看完題目,兩三下就解出來了。五年中學都快結束了,她們學的數學,基本上是我以前唸國一、國二時的範圍。有母如此,寶寶理應數學很好?大錯特錯,她既無意理解、不想聽你講解,半桶水響叮噹、快樂似神仙,我也只能放牛吃草,無可奈何。寶寶遇強則強,遇弱則弱,隨她去。 有人以為 covid-19實乃人為,是統治精英藉以馴化、改變我們的陰謀。人為一說,已獲得部份科學家族群的證明認同。打從寶寶小學三、四年級起我也開始懷疑,英國統治階層企圖透過學校敎育,把大多數人民變笨變愚蠢,以利於他們長長遠遠的管理統治。 一般公立學校三點半就放學,Rocks 開開心心地拉著弟弟的手,回到一家人的小公寓。以為只是另一個尋尋常常的日子,卻看到母親留給她的字條和一小叠鈔票。母親需要清靜,說她是個好女孩,徑自離家出走了。Rocks 沒陷入歇斯底里狀態,也不驚慌,平靜地告訴弟弟發生何事。弟弟沒哭,生氣地說他不想再見到母親了。Rocks 打電話給祖母,想知道母親是否去了那裡。祖母說自己行動不便,好久沒能去看她,又指摘 Rocks 的母親不知如何當個好媽媽。Rocks 一聽,油然生起護母之心,“她已經做得很好了,”懊惱地掛斷了電話。 寶寶每次回來都不自己開門,而是猛按門鈴,指望時時刻刻有人在家等著她。最好鋪上一條紅地毯,拿著鮮花奏著音樂去迎接。媽咪總對她說,地球不是繞著她轉。她不假思索地說,“就是。”不僅地球繞著她轉,對自己的才智和美貌,也是信心滿滿。“I am so beautiful. ” “ I am a genius. ”果然是她爸爸的女兒,十足乃父之風,Like father, like dauther. 自信,就是她的 middle name,更是年少輕狂。 雪上加霜的是,學校老師居然對她們說,她們在 top set,可是全國的精英學生。媽咪和爸爸一聽,媽媽咪呀,這是精神鼔勵?還是心靈摧殘?這種對學子的盲目誇獎稱讚,只會讓他們看不清自己的優缺點,誤把自己當人中龍鳳。人中龍鳳就那麼一、兩個,即使人中龍鳳,不也是一分天才,九十九分努力?錯把自己當天才,無怪乎,不少青青學子適應不了大學生活。一來,沒人在旁拉著你的手,一直為你鼔掌叫好;二來,社交有問題,交不到朋友。三者,對來自貧困家庭的學生來說,沉重的學貸壓力,就可能早早中斷他們的大學生涯。 幸運的是,爸爸和媽咪沒笨到真以為寶寶是天才。而寶寶有時不太樂意的是,媽咪和爸爸不夠笨,而且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好像還懂那麼一點點,以致沒能顯出她有多聰明、多優秀。
只要沒有風雨來摧殘,一群女孩嘰哩咕嚕聚在一起,就可以沒來由地笑成一團。生活,無需太多胡里花哨,空氣裡,散發著漫不經心的快樂。 Rocks 相信、或者說期盼母親很快就會回來,一家三口仍如常地過日子,家還是家。她樂觀以待地買菜、備餐,哄弟弟睡覺,帶他上下學,彷彿母親只是去洗了個頭、逛了趟街。但她畢竟只有十五歲,生活還未敎會她太多,走起路來、做起事來難掩點點笨拙。不留意,就丟掉了母親留給她的錢。母親沒回來,可能也沒打算回來,小小公寓很快待不下去,不但慘遭斷電,社福人員也找上門來。Rocks 仍想維護她心中的家,不想被安置、與弟弟兩家分離。她偷偷躲掉了社福人員,帶著弟弟躲到 Sumaya 家。Sumaya 家正準備著盛大的錫克敎婚禮,看似到處綾羅綢緞亮晶晶,一鍋鍋吃食,人聲嘈雜。Rocks 甚至試穿了傳統印度沙籠,鮮黃橘紅,那一刻,她是開心的、美麗的。下一刻,兩個好朋友有了爭執。Sumaya 以為 Rocks 不應該帶著弟弟像罪犯似地躲開社福人員,躲來躲去,無法解決問題。Rocks 反擊 Sumaya 從小有爸爸有媽媽有一個完美的家,根本無法了解她的感受。她要的,不過是借宿一晚,“只有一晚。” 失去了小公寓的家,Rocks 覺得和昔日好友們,漸去漸遠。翌日,她沒去上學,帶著弟弟和一曾受她庇護交好的轉學生 Roshe 混在了一起。Roshe 介紹她去美容院幫人化妝,那是 Rocks 的長項。不果,Rocks 把弟弟留在了美容院,跟著 Roshe 一道出去鬼混。Roshe 對 Rocks 炫耀她如何搞錢的旁門左道,把美容院客人的信用卡資料偷偷拍下來,再轉賣給別人。這明顯觸犯了Rocks 的道德底線,要 Roshe 把密秘留給自己。兩個無所事事的女孩,和兩個游手好閒、偷雞摸狗的男孩碰面。其中一個男孩企圖引誘 Rocks,Rocks 笑了笑,不為所動,反而趁機偷走了Roshe 藏在背包裡的不法所得。 是不可思議的天真?還是少女的固執?有了錢,Rocks 似乎覺得她仍能把破碎了的家補回來。她對弟弟說,從今以後她就是媽咪;二人忽悠了櫃台人員,住進了一家小旅館。好事成雙,Rocks 接到了有人要她過去幫忙化妝的簡訊。Rocks 開開心心地帶著弟弟一道去,未幾,發現是 Roshe設的局,目的是討回被她偷走的錢。回到小旅館時已夜暮低垂,等待 Rocks 的是放在櫃台地面上的行李,和拿不回來的保證金。旅館人員明顯翻找了她的衣物行李,發現她放在運動褲口袋裡的學生證。他們粗暴地亟於將她趕走,免得因收留未成年少女而惹禍上身。Rocks 想拿回保證金,強悍地和他們吵了起來,嚇得在一旁的弟弟哭了起來。 寶寶原本對這部電影沒興趣,在媽咪的堅持下,才願意同行。兩年前,媽咪帶她看了《Eighth Grade》(美國/2018),對片中來自單親爸爸家庭,在學校像個隱形人的十五、六 歲少女 Kayla,媽咪深覺同情。寶寶的反應卻是,Kayla 就是個 loser,換作是她,也不會和她做朋友。青少年對世界的理解和成人不同,有時聽著有些兒冷酷無情。然細想,寶寶說得也沒錯;光是同情,無法架構維持友誼的橋樑。寶寶的生活圈子裡,就是一般的中產階層。沒有什麼奢侈,卻也衣食無虞,還能學學才藝,度度假。學校裡,寶寶和她的朋友,難免在學業上比來較去。她們關心在意經歷的,和來自窮困家庭的 Rocks,實在大不同。 十五歲的寶寶,如何看待十五歲的 Rocks? 寶寶說她哭了十二次,她特意數了,好向媽咪證明。看到上述那一幕,想寶寶應該同媽咪心有戚戚焉。Rocks 身型龐大,讓人容易忽略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女孩。但旅館人員自然知道,為何不能溫柔一點地對待她?更何況,還有一個才七、八歲的小男孩在旁。 Rocks 的世界似乎一點一點地崩潰,但觀眾沒看到她哭,也沒看到她徬徨失措。抵達 Agnes 位在郊區的家時,已是深夜,Agnes 的父母早已就寢。Rocks 感謝 Agnes 的收留,細細審視著Agnes 的房間。那溫馨的佈置,舒適的氛圍,想必觸動了 Rocks 內心深處的心緒。漸漸地,緩緩地,Rocks 在好夢中睡去,卻在噩夢中醒來。社福人員已抵達,不顧 Rocks 和弟弟的哭泣嚷叫,先將弟弟帶進車,流著淚的 Rocks 只能跟著上車。Agnes 隔著窗戶一再解釋她只是想幫忙,Rocks 不願看她,只說讓她把窗戶關上。 收容 Rocks 的,是一非裔婦女。她問 Rocks 餓不餓?還說自己燒菜手藝不賴,Rocks 不用太擔心,藉此緩和二人之間的距離。Rocks 搖了搖頭,透著初來乍到的不安。半夜,卻偷偷溜到廚房從爐上鍋子裡,抓了東西吃。 Rocks 又回到了學校,感覺自己和一幫朋友又近又疏遠。午餐時,Rocks 慢吞吞地走來,不敢直視她們,Sumaya 和 Agnes 卻都注視著她。看到 Rocks 準備自己一個人坐下時,Sumaya 把她叫了過去。很快地,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六個女孩又回到了從前。 當 Rocks 說明天是弟弟的生日想去看他時,女孩們異口同聲說大伙陪她一塊去。一查火車票,光車資一人就要29英磅。Agnes 拿出了一張20元鈔票,大家湊了湊,還不到 40英磅。 學期期間,寶寶一個禮拜就有 20英磅。其中 10英磅原是巴士費,寶寶沒坐巴士,省不來作為將來養狗的資金。但開始學溜冰後,似乎就沒能省下來。因為在冰上溜了幾個小時,她深深覺得得犒賞一下自己的辛苦和 amaziness。週末和朋友出去,到 Costa 喝果汁、吃蛋糕,自然也得花錢。 六個女孩還是成行了,集體蹺了一天課,輕而易舉地逃票成功。Rocks 將臉貼在學校外圍的鐵絲網上,望著遠處操場上的弟弟,沒有怯怯、沒有不安,和其他小朋友相處融洽。“他看起來過得很好,”一旁的 Sumaya 如是說道。Rocks 原本心中還冀望著的那個家,從心上掉了下來。搓捏著原要送給弟弟的一個小玩具,Rocks 把頭倚在 Sumaya 肩上,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對弟弟說,“生日快樂。” 弟弟被安置處是個濱海小鎮,陽光正燦爛。六個女孩在海邊戲耍,氛圍一片爛漫。夏日尚未遠颺,青春寫在臉上,這是她們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年。 中學之後還有兩年的 Sixth Form,爾後大學。過去,上大學是社會階層流動的重要手段,1998年之前基本上免學費。如今,一年學費高達 9,250英磅,2020年畢業的學生,平均每名借貨者負債 45,000英磅。大學畢業生平均薪資約 24,000英磅,在英格蘭薪資超過 27,295英磅者,才需要開始償還學貸。易言之,24,000英磅的年薪,根本爬不上社會流動的階梯。 寶寶原本想當個 animal behaviorist ,一查薪資,太低了。法律,是保護動物的最佳手段。媽咪建議不妨攻讀法律,俾將來更能為動物請命。當時她十二歲,居然聽進去了,也一直朝這個方向規劃努力。自然,也是因為她有興趣。語文是她的長項,還有,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十五歲了,去年聖誕節寶寶仍想著 advent calendar,其實就是找藉口給自己巧克力吃。看在還能用甜食哄一哄的份上,媽咪贊助了她 10英磅,仍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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