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賴在床上，外子替我按摩右手臂，一邊說下雪了。我說下雪了，老五不要去上課了。不知不覺之中我被外子影響，只要天氣颳風下雨，我都想留老五在家不去上課，尤其今天下雪了。昨天他下課回來，一進門就叫說凍死了，我那時就問過他今天有什麽課，得知有物理，化學，噢噢，不能翹課也，所以今天我嘴巴講說學校可能停課，他自己也知道這場雪不大，他還是乖乖的上學為妙。

雪一直沒有停。678一看到門打開就出去“踏雪”，淋得一身雪花，再進來烤火，進進出出，進進出出，讓我想起它們出生之後第一次嘗試到雪的情形。那是6年前的事。我們住在山上的小鎮裡面一個有很大院子的大房子，外子到工廠，孩子們上學，家裡只有我和三隻狗。那時的工廠和住家分開，每天中午我都來勁的忙著準備工廠工人的午餐，三隻狗只要不進廚房，到哪兒都可以。那時住家的房子，光客廳連起居室就有15臺坪，足夠678當室內遊樂園，高速的追逐玩耍。它們跑著鬧著，經常殺到沖出客廳，沖出玄關，廝殺到屋子外面，又在近400臺坪的院子裡面殺得灰頭土臉才想到進屋子稍事休息。出門容易進門難，三隻狗就像苦兒流浪記裡面的小鬼頭，可憐兮兮的趴在客廳外的落地窗口，遠遠對著在廚房裡面忙活的我嗚嗚哭著。我只好放下手邊的工作，大老遠一趟路走到門邊為他們開門。當然嘍，一邊開門一邊訓斥。通常他們進來之後就不再出去，將鬥技場侷限在屋內。話說那年的初雪那天，我依舊在廚房忙，不知道他們搗蛋三兄弟什麽時候就鬧到外頭，只記得我大老遠的走去為它們開門的時候，三隻狗一進來就往地毯，沙發擠，想要用地毯，沙發擦乾身上的雪水。我不理會它們，走回廚房還沒有忙多久，苦兒三兄弟又在客廳的落地窗外面嗚呼哀鳴。一次，兩次，三次，忘了是第幾次，我隨手將手上的鏟子，嗯，還是菜刀，高舉過頭為它們開門，警告它們小心一點。我記得非常清楚，678是笑著，興高采烈的的，像小鹿般輕快的，達達，達達的跳進家門。我放下高舉的家法，很好奇它們又發現了什麽新玩法，但是廚房的爐火是開著的，我必須回到食物邊，乾脆將客廳的門連同屋子大門打開，看它們在玩什麽。我在廚房留心看，678三隻結伴出門，在院子的雪堆上探險。石道上的雪，它們跳啊跳，然而轉向草地上的雪，它們鑽啊鑽，等腳掌受不了寒，就回屋子裡面踩地毯，沙發。不一會，又再沖出去，到大院子不同的角落踏雪。我突然想到這是它們的第一個雪天，它們正在了解“雪”這新鮮的玩意兒，罷罷罷，讓它們盡興玩去！！

老五要上課了。出門前我們提醒他要加件毛衣，不要像昨天那樣凍得半死。他挑了我為他編織的黑色小馬甲，外子遞給他我編織的紅色圍巾，要他穿戴給我們看。他說現在不用戴，而且一定好看，不用給人看，我們說好看是給別人看的，當然要穿給我們看。協調的結果 -- 下課回來是穿戴給我們看。

前年，去年冬天，孩子們上課，圍著我編織的圍巾。最簡單的上下針，沒有想到同學都說好看，請我們也為他們編織。我編織了之後，孩子們又捨不得送人，還是自己留著用。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完成一個編織作品，也從來沒有想到，我的孩子喜歡穿戴我編織的毛衣，圍巾！臺灣生活富裕，各項消費品物美家裡，我一直習慣什麽都用買的，包括飲食 -- 結婚前，從來不知道我家菜刀放在什麽地方。爸爸媽媽不在家，我都是用熱水壺的水泡速食麵當一頓，吃得也津津有味。要不然，街頭巷尾總是有名不經傳但經濟實惠的美味小吃。結婚後，什麽都會慢慢改變，也懂得不同時期用不同的心境感受不同的滿足。

今天老三可以回來過夜一晚。老五出門前我們在討論晚上要準備什麽料理，要買什麽食材，家人不多但也達不成共識，而且老五的相反意見忒多，我很懊惱的問他爲什麽我們說買東東，他就說要買西西，他很不解的看著我，訕訕的說：“因為（是）我要煮啊！”我聽了如釋重負，高興的說，那麼什麽都由他決定，我們只管跑腿就好了。他出門之後，我跟外子說，如果是老大，老五還有外子的“龜毛三人組”討論問題，三天三夜之後也不會有結論的，外子笑著說，藝術家都是這樣的。

啊，老三到家了。我在等他時寫的這篇文章，也可以停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