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到了上海，前後打了四通電話回來。

第一次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我們才剛從首都搭乘夜間大巴回到城裡，沒有接到電話。睡眼惺忪的老四一邊打開大門，一邊告訴我們老大已經到了上海，我們怎麼推算都覺得很不可能，果然，稍後老大又打電話回來，說因為班機沒有銜接好，他改搭另外一個航班的飛機，這才到了上海。他說他要搭乘機場的大巴到學校，晚上12點之前，學校都會有人接待新生。

第二天我們打電話給他，接手機的人很陌生，把我們嚇死了，後來才知道，老大把手機遺落在地鐵上面，接電話的是地鐵服務人員。

這下，我們只能被動的等老大打電話回來。

半夜三更，電話響了，熟睡的外子一下就跳起來，嘴巴說：是老大，是老大。

老大已經住到學校宿舍了，外子告訴他天晚了，第二天再說。

回到我身邊的外子說：老大的聲音，非常自信，非常relaxed。這是十九年來，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的聲音。

昨天他打電話回來，將上飛機之後的事都說了一遍。因為他懂中文，很多同機的旅客都請他幫忙，尤其是轉機的時候。有的人要到武漢，有的人要到南京，還有一個女孩要到上海，所以他很忙。替他們安排好事情之後，輪到他重新安檢，行李超重，必須要打開，拿出一些衣物，再匆匆收拾完畢，已經不可以上飛機。所以，他又要從新劃位子，處理行李的事。不要忘了，他身邊還有那個不會說英文不會說中文的女孩。

到了上海，沒有人來接那個女孩，老大說：“也不知道要把她放到什麽地方，我只好把手機給她，看她要打電話到哪裡找人。”後來，她問到了一個地址，老大就把她送到機場的計程車站，請他們送她抵達她要去的地方。忙乎完了別人的事，他也打了電話給家人報平安。

那時候，我們很擔心他，要他先在機場過夜。但是我們知道，他事先都規劃好的路線，他不會改變的 -- 他要搭乘大巴到市裡，然後坐地鐵，之後再走十分鐘的路到學校新生接待處，免費住宿。

他，和外公，做事謹慎，預算是多少就是多少，固執執行的態度，一模一樣。

當晚和他同住臨時宿舍的是一位韓國人。此位韓生在韓國念了六年書，就轉到南京讀初中，高中。似乎，很多韓生都是依照這樣的方式在中國讀書。（我個人覺得，這樣的讀書計劃，比在韓國讀到高中再出國好很多。在韓國，小孩的補習費非常高，補習的時間也過長，補啊補的，也不知道在補什麽，不如用這樣的方式，初中送到臨近的中國，生活費低，前景無量，唯一的缺點是與家人分開。）

我一聽到這裡，馬上打斷他的話，要他好好學習韓文。

第二天他從臨時宿舍搬到分配好的雙人宿舍，裏面已經有了室友的行李。老大打電話給我們的時候，是上海的晚上十點，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室友的身影。

還有一個同學是中國人，移民到墨西哥多年，再回國。他一看到宿舍，就一直搖頭說設備不好，掉頭就走。

我一聽到這裡，又馬上斷他的話，要他跟人家學西班牙文。

我之後，輪到老二接電話。老大說，當天是註冊報到日，值班老師問同學用現金或支票，輪到老大的時候，老師看到名字，說，哦，你什麽都不用。

老二馬上轉過頭來跟我們大家說，我們聽了，一片歡呼。

大家輪流和老大說完話之後，要他趕緊回宿舍休息，第二天再談。

老大出國前兩個星期，我們的心還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兵役問題可否解決。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清楚，有些時候，管事的人，一個念頭願意，一個念頭不願意，成與不成就定下來了。

外子，老大，我三人到首都兵役處辦理，很幸運的辦成功了。我覺得，對他總算有個交待。

再下來就是等簽證和機票。那段時間，又從山上的工廠搬回一些私人物品，又要整理文件，又要整理老大的行李，家裡，心裡都亂糟糟的，什麽事我也不能做。剛好，在格友的網上看到蔣勳老師的文章，題目為: 人需要出走。蔣老師說，在熟悉的環境呆太久，要出去旅行，吸收新的元素。如果沒有辦法出去旅行，那麼，做一些平常不做的事也行，像畫畫，寫作，等等。

我是想學畫畫。看老五每個星期的進步，我覺得，凡事，只要做，就會有收穫。

過去兩年我長期處在高壓的情況下，一下子放鬆下來，整個狀況是彈性疲憊般的鬆懈，根本無法思考。目前的我，精神無法集中，看文章可以，讀詩就非常吃力，也背不下來。

這樣的情況下的我，沒有辦法學需要聚精會神的繪畫。

前幾天起風，有一位朋友送我一條她編織的披肩，在突然變冷的天氣裏，我出門就披在肩上。陪老大採購衣物，有一位陌生的女性問我，這條漂亮的黑色披風是哪裡買的。我原本就很喜歡披肩，披風，前者掛在肩臂上會多一份女人的嫵媚，後者不管對於男女，都會多一份英姿，再加上被人家這麼一問一誇，我更愛將起來。於是，我想，非常想，編織一件披風給自己。

手機械式的動作，腦筋卻不用太動；腦筋不用太動，但也是要動 -- 不像看電視劇，腦筋可以完全不用動。

我不想把睡覺當成唯一的休息活動，所以，動動手很不錯；我要想讓自己停不下來的的腦筋，可以藉助學習某種技能稍微轉動。

編織，對目前的我，再合適不過了。

我買了書，買了編織針，買了毛線。

就以四年為學習的期限，我要來學編織。

第一條圍巾。樣品是暗紅色，六號針。

我買毛線的時候，只想先練習讀懂書本，練練手法，請店老闆順手挑了四號針和一團灰色底的五彩亞克力毛線。

練習時應該先打一個十公分正方的樣品，試算尺寸。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是圍巾，只要夠長就可以。寬度不夠，剛好給我一個練習，知道針號和尺寸的關係。

這個顏色的圍巾，配上珍珠耳環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