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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21 18:09:21瀏覽1530|回應14|推薦1 | |
被泰姬瑪哈陵(Taj Mahal)所吸引,不是因為她是世界七大人工奇景之一,或是代表印度夢幻皇宮般的曠世美學建築,而是因為她所訴說著的那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蒙兀兒王朝國王沙賈汗王(Shah Jahan)履行對愛妻皇后慕塔芝‧瑪哈(Mumtaz Mahal)臨終前的愛的承諾。 沙賈汗王是在參加貴族女眷的私人市場拍賣會上被窈窕的瑪哈所吸引,並稟告他父王將娶瑪哈為妻,但因繼母有意安排沙賈汗王和她與前夫所生的女兒結婚,所以父王並不贊成瑪哈成為未來的皇后。勇敢的沙賈汗王不惜迎接繼母的打擊,甚至與父王翻臉。公元1611年,兩人終於結婚,婚後萬分恩愛,形影相隨,即使沙賈汗王南征北討,也會帶泰姬皇后同行。19年的婚姻生活,卻在泰姬皇后39歲那年,誕下第14位皇子時畫下句點,難產病逝前她要沙賈汗王答應她三件事:一是終生不得再封后立妃;二是要用心教養子女成才;三是要為她建造一座最美麗的陵墓紀念她。傷心欲絕的沙賈汗王一一實現他的承諾,尤其是在建造陵墓上,費盡心思。 沙賈汗王共花了22年的時間,動用兩萬名工匠,甚至從土耳其、波斯、中亞各地的伊斯蘭教國家聘請著名的建築師、工藝家參與設計工作,選用代表純潔堅貞的愛的「白」色大理石,建造了泰姬瑪哈陵這座人間最美麗、極具藝術價值的陵墓;他原先打算在面對愛妻陵寢亞穆河的對岸,另外建一座代表悲傷與痛苦的「黑」色大理石陵墓給自己,計畫中間以白色和黑色大理石橋連接,與泰姬瑪哈陵遙遙相望,象徵不凡的堅貞愛情。但是國庫拮据,是「何不食肉糜」的沙賈汗王所無法體會的。在泰姬陵完成後6年後,沙賈汗王被他兒子篡位,並囚禁於阿格拉堡,8年期間,他每天懷著思念透過小窗遙望河面浮動的泰姬瑪哈陵的倒影,並於九年後逝世,葬在泰姬瑪哈陵內愛妻身旁,為這場愛情留下蕩氣迴腸的浪漫。 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幾個情同姊妹的同事招攬成團,展開我們的印度行,因為瞭解印度的衛生條件不好,所以選擇全程住五星級飯店,其中有兩晚住在皇宮。 在印度教的習俗中,看見貓過馬路是相當不吉利的,所以常常有些人如果在往上班途中不小心正好撞見貓過馬路,可能就會選擇回家不去上班,以免倒楣的事情降臨。 我不信印度教,但這一次的印度行不知是不是在無意中撞見貓過馬路,居然在第一天晚上抵達機場入住飯店時就開始不順遂。 其實倒回去想,應該是在我們搭飛機前往印度就開始不順利,先是飛機起飛後搖晃不穩好一段時間;接著我們一個同伴被空姐因為亂流而打翻的蘋果汁弄濕全身;好不容易在六個半小時後飛機降落了,卻在著陸時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緊急煞住,大家在驚叫聲平息後起身拿取上方置物櫃的行李時,突然又有一股強而有力的撞擊襲來,接著大家被廣播要求回到座位上,繫好安全帶,機長說是要重新連接好空橋;下飛機在等行李時,我們領隊說,聽說剛剛的撞擊是載運行李的車子不小心撞到了飛機。 倒楣的事情還沒結束,離開髒亂不堪的機場,車子居然載我們到了一間像是自助旅行者住的簡陋的三星旅館。原來兩地的聯繫好像出了問題,在身心疲累、溝通無效且無法連絡上臺灣旅行社的狀況下,我們一行14人被迫入住。該飯店正在整修,且設備老舊,床單有破洞,房內有蚊子,不少房間位於機房旁,或有敲打聲、卡拉OK歌唱及婚禮結束後之喧鬧聲,整晚幾乎無法入眠。 隔天早上用餐時,領隊說為了補償昨晚的損失,已經安排好價位高於原來預定的飯店的Mungal Sheraton Hotel。 於是我們又重拾起期待親見泰姬瑪哈陵的好心情,整裝待發。上了車後,來自喀什米爾的講中文的導遊,開始跟我們介紹印度的地理位置和歷史文化,此時,領隊起身發送一人一瓶礦泉水,突然間,一個緊急煞車,領隊往前撞到導遊,而導遊則撞碎了司機與乘客中間的一塊區隔的大玻璃,玻璃碎了滿地,結果是領隊左邊的大小腿淤青,導遊手指見血。 途經休息站,我關心他倆的狀況,並且對領隊說:「你趕快好起來喔!別用苦肉計,昨天的差錯,我們還等著要追究責任。」記得出團前我就先把醜話說在先:「你應該知道你們旅行社最討厭帶三師--老師、律師、會計師,我們當老師的都很『機車』喔,你一定要按照行程的安排走,我們不希望有什麼糾紛喔!」 追究起緊急煞車的原因,其實在於印度紊亂不已的交通,多數馬路是沒有分隔線的,所以你絕對會為了來來往往的車子緊張萬分,尤其常常覺得兩輛對向的車好像要相撞似的,因此,馬路上各種震耳欲聾的喇叭聲都有,基本款有小時候賣冰淇淋的「叭逋!叭逋」,更高竿的也有類似手機的和弦鈴聲。再者,在印度教中最神聖的就屬於牛了,不僅是宗教上的因素,還有其對人類的貢獻,在印度的牛好像知道自己是被推崇到很高的地位,他們大摇大擺滿是傲氣地走在馬路上,無視於任何人的存在,當牛隻要過馬路時,所有的車輛都會停下來,讓牠們先過。導遊說有一次有一群牛,不知是在馬路上睡著了,還是休息,擋住了車輛的行駛方向,所有的車輛只好乖乖地在路上等牛群醒來後離開,才發動引擎。 講到牛,沒有到過印度的人絕對無法想像,從街道到馬路簡直就是個小型的動物園,你可以在街頭見到四處找食物的瘦弱的豬隻,還有印象中屬於沙漠的駱駝,駝著堆得高高的重物緩緩而行;在捷布北方郊區安珀堡的山下,則有眾多排班的大象司機等著載遊客上山;在我們要前往阿格拉的路上,從一個邦要過一個邦,司機停車排隊繳過路費3000盧比,此時我們見到有人牽著猴子而來,更誇張的是後頭居然還有人牽著一頭巨大的黑熊而來,我們在導遊還來不及警告我們:「照相要給小費」,我們已經舉起相機,按下快門,說時遲,那時快,牽著大熊的人用力敲擊我們的車窗,比畫著要我們付錢;我們還在街上見到耍蛇藝人吹著笛子表演,只要你拿起相機,對著翩翩起舞的蛇,就必須要付費。 印度街上的乞丐很多,尤其以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和抱著嬰孩的婦女居多,他們要錢的手勢是先比自己的肚子或手裡的嬰孩,然後比自己的嘴巴,就是希望你能夠施捨一些錢或食物給他們,當車子在等綠燈時,他們會出現在馬路邊,從車窗看下去,居高臨下,更感到不忍;“Pen,pen,pen.Boy,little boy. ”他們除了要錢要食物,還會要筆 ,當我們拜訪法第普西克里城時,所有的小孩,甚至連看顧洗手間的收費員都口徑一致地要筆,上車前,我找出一隻原子筆送給一個看起來眉清目秀卻全身骯髒,楚楚可憐的小男孩,可是當我上了車,卻從車窗見到小男孩把筆交給一個衣著整齊的大人,然後繼續往一團剛下車的美國遊客走去。 導遊說,印度人生很多小孩,有些大人不工作,讓讓小孩出門行乞,所以,是不是我們在印度不該濫用我們的同情心? 古代印度人的聰明,可以從古堡和皇宮的遺跡看出。在前往安珀堡的途中,我們經過一座獨立於湖上的皇宮,當時必須乘船才能進入,它是一座避暑的夏宮,主要是利用水的冷卻效果來達到消暑的目的。還有,位於沙漠地帶的安珀堡,我們在早上到訪,空氣中還有一點清冷,但九點過後已經開始要脫下薄外套了,因此可以想見夏天必定酷熱無比。因此,我們在安珀堡裡見到當時的建築師設置了兩種利用人工所引發的天然冷氣:一種是利用通風的石牆,在石牆的對面掛上羊毛垂簾,夏天的晚上,奴僕會引水從屋頂流洩,以潤澤羊毛,而熱風透過羊毛垂簾之後,便轉成涼爽的的清風;另一種是在一面迎風,且雕成好幾層鏤空的薄層的大理石牆下,將一道傾斜的石梯,雕成橫紋,像是我們古早時代的洗衣板,夏天時節,國王就派人把水導入石梯,讓水緩緩流洩;夏暑的熱風從牆外吹入,經過層層大理石後,溫度就漸而降低,再經過水流,便成了最佳的人造天然冷氣。這樣的智慧著實教人嘖嘖稱奇。 印度人似乎也很有語言天份,走在捷布熱鬧的街上,迎面而來的小販見到東方人的反應是上前詢問:“Hong Kong?Korea?Taiwan? ”當你聽見“Taiwan”時眼睛一亮或點頭反應,他的腦子馬上輸入中文,於是又接著問:“台北?台中?高雄?”我被一個難得乾淨的小男孩纏住,當他知道我來自台灣後,馬上伸出手和我握手,並用中文自我介紹:「妳好?我的名字是×××。」 然後從他手裡提著的黑色塑膠袋陸續拿出一堆紀念品兜售,他緊跟在我後頭,喊著:「一百,一百。」後來幾個同伴進入一家店看圍巾,我對於他的棄而不捨只好給予回報,我挑了三個小鏡子和一條銀腳鏈,他開了離譜的三百盧比,我則開一百,他繼續跟在我們後面,最後以一百二成交,不過這個十歲的小男孩要我給他一個:「Taiwan gift.」我跟他說我身上沒有什麼東西;他居然比畫著嘴唇,跟我要口紅。接下來的後續發展,是我另一個同伴回到車上後告訴我的,小男孩後來纏上了她跟她要:「Taiwan gift.」最後她被煩到沒辦法,只好拿出包包裡的舒潔面紙給他。之後,他又向我們另一群同伴兜售他的商品,她們一一搖頭後,他居然拿出舒潔面紙笑著說:「一百,一百。」 這種會開玩笑討歡心打關係的小販,算是好的狀況;我們在途中也遇過只是好奇看了小販的商品一眼,便被纏到難以脫身,所以後來我們幾乎都是戰戰兢兢地一起同行,印度人好像只准自己亂出價,不准客人亂還價,如果價錢談不攏,他們可能態度不佳,或擺張臭臉給你的。 其實出國前,就已經做好功課,調適心理,但你還是很難想像印度街上的髒亂,車子經過時我們見到路上有死掉的豬隻屍體,旁邊就有居住的人家,門口正好有個男人在小便;下車後,走在街上襲入鼻簾的不是尿騷味,就是糞便味,尤其是大象、駱駝和牛的,碩大無比,走在路上真是要步步為營。 這樣的落後,在走進高級飯店或皇宮便得以隔絕,簡直是地獄與天堂之別,孰料,人生真是無可計畫,我們期待已久要入住的皇宮--Raj Palace Hotel,僅僅在見到富麗堂皇的外觀的讚嘆聲中,便馬上從天堂墜入了地獄。沒想到該飯店,把旅行社預定好的房間給了別團,而且惡意使用臨時加床搭設的房間混充,除了4間勉強算是正常的房間外,其他四間房間是我們所詮釋的以前古代的佣人房,簡陋不堪,我的房間在最高的四樓,便是其中之一,門上沒有房號,兩張行軍床,無空調、無衛浴,上廁所要走到門外的另一間廁所,房間裡有個小門被鎖死,應該是和主人房相通的。上下樓的電梯是古式的雙層鐵拉門,只要有人沒把鐵門拉好,我們便無法下樓,慘的是通往樓梯的門也被鎖死,在憤怒之餘,我和同居人苦中作樂說:「我們隔壁那一間正常的房間一定是古代生不小孩的妃子被打入冷宮住的,而我們只是照顧失寵的妃子的身邊的小丫環,真是命苦!」 領隊要我們先用晚餐再行協調,但飯店人員態度傲慢無理,敷衍塞責,對於他們的超賣毫無歉意,令人萬分憤怒。 用完晚餐,從領隊的協調詢問下得知,除Meridian Hotel 四個房間外,其他飯店並無空房,因為時間已晚且舟車勞頓、疲憊不堪,只好再度妥協,我們一行8人再行車30分投宿Meridian Hotel。我在普吉島住過Meridian Hotel,它算是高檔的飯店,房價高於皇宮,但我們並不滿意,因為本就預定要入住的是皇宮。印度人的誠信問題受到嚴重質疑。 隔天一早,車子載我們回到皇宮飯店和其他同伴會合,同伴說昨晚要入睡前,見到門口有人影,開門查看,居然見到身著制服的工作人員開門進入原本我們要入住的婢女房休息。 終於,我們前往旅途中的最後一站--印度的首都,由空氣瀰漫著貧窮氛圍、環境髒亂無序的「舊德里」與可以媲美陽明山的高級別墅,街上雙B的高級車比比皆是的「新德里」所組成,這兩個強烈的市區對比,可以完全感受印度的貧富懸殊。 “MUGHLAI” 是印度菜的意思,唸起來類似台語發音的「莫擱來」,這個諧音真是有夠巧,我想我是不會再來印度了,但是,我會懷念在人去樓空的「勝利之都」的皇宮裡色彩鮮豔的壁畫、雄偉的城門、迴廊樓榭;還有「紅堡」裡寶石鑲嵌的牆壁花紋;「泰姬瑪哈陵」因大理石塊的特殊設計,會因不同光線照射而呈現出不同的風貌;也會遙念印度的國父--甘地,在長期抗爭時,聯合各地藩王,團結人民的和平理念;還會揣想當年躲在「風之宮殿」953扇小窗戶後面不得拋頭露面的嬪妃,在觀看宮外熱鬧街景時的心情;還有從「城市宮殿博物館」裡那兩只純銀打造的巨大水甕--據說當年捷布國王準備前往倫敦參加愛德華王子加冕典禮時,為了沿路都能喝到恆河的聖水,所以特別訂製的,裝滿水足夠飲用半年--想像印度人對於擁有恆河的驕傲;甚至是穿著傳統沙麗,額頭上點著紅點,與我擦身而過,回眸一笑的印度女子,都是值得我在人生硬碟裡存檔的。 我們幾個相交了11年的好同事,在機場要進入登機門前的座位排排坐,細數這趟旅行的點滴,還有回國後的索賠細節,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瘦弱的貓,迎著我們而來,相當正經地瞟了我們一眼而去,我們毛骨悚然起來,怎麼連機場都會出現貓,祂是怎麼通過層層關卡的!? 「還好這裡沒有馬路可過。」我心裡想著。 這次旅行,我的同居人的學生是我們回台灣的飛機的座艙長,對於她可能會被安排升等到商務艙,我們幾個極盡調侃之能事,我對她說:「我會在遊記的最後留下一筆,說你無情無義拋棄我們到商務艙去。」她說,她不能辜負學生對她的孝心,不過她會送我們經濟艙所沒有的東西給我們,於是她開始接受我們的order。 她果然背棄了我們,但不一會兒就在我們還沒坐定時,她又走回經濟艙,手裡比著2,原來她的學生還多安排了兩個位置,於是我閉上嘴,帶著燦爛的笑容和另一位同事走向商務艙。這是我第一次坐商務艙,也許是因為意外得來,異常興奮。 如果你要問我印度好不好玩,我的答案還是肯定的,雖然這是第一次跟團遇到那麼多的預料外的不順,但是抱怨的心情過去就算了,我們可以選擇心情,人對了,心情對了,哪裡都是天堂。 我就是要將生命中的好與壞都照單全收。 原載於聯合新聞網《udn旅遊夢享家》,2007年10月2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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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