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太太接生的是正薪醫院的林醫師,在產檢期間就一直苦口婆心說服我們自然產,因為小貝比的體重在2300~2500公克,而且沒有前置胎盤也沒有胎位不正等問題,所以他認為成功率高達9成多,如果沒有自然產會很可惜,深怕我們以後會後悔,太太雖然抗拒不了林醫師誠懇的眼神,但因個人因素仍堅持剖腹產,林醫師也很特別,到生產前一刻還是極力說服我們自然產,最後雙方各退一步,雙方達成協議,若小貝比可以在早上7點到9點之間冒出頭來,就採取自然產,要是眼看將超過9點,就採取剖腹產,林醫師接著說,如果要7點到9點之間出生必須前一天下午2點左右開始催生,我們想說如果junior給我提早出來怎麼辦?所以決定隔天下班整理完行李再辦理住院。
當天下午6點才見兩人輕輕鬆鬆帶著「住飯店」的愉悅心情晃進醫院,一到待產房,我開始辦理住院手續,太太也在護士的安排下打催生針,剛開始小倆口還有說有笑,2個小時過去,太太漸漸收起笑容,催生藥開始發揮藥效,不起眼的透明液體刺激著子宮的收縮,無情的陣痛間隔2到3分鐘就來襲一次,像電影「透明人」男主角被注入隱形的藥水,所承受的那般煎熬,當然太太不會在我面前憑空消失,但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我卻手足無措,只能握著她的手,儘量安慰她,待產的期間林醫師和衛教師鳳錦還親自來探視,讓我們倍感溫馨,林醫師第二次來探視時,告訴太太血液中血小板的數量不足,必須立刻施打血小板20單位(1單位約1包藥袋),這也代表著自然產是勢在必行,若選擇剖腹產對母體非常不利,聽完林醫師的建議,我們只好接受這事實。
後來的幾個小時,太太實在受不了催生藥所帶來的錐心之痛,我趕緊拜託護士把催生藥停掉,並聯絡麻醉師來進行無痛分娩,誰知道這一等,等了近3個小時,不曉得麻醉師是不是住在美國,我老婆在這呼天搶地,她怎麼那麼久還沒來?「老婆妳忍耐點!」這句話就像佛經咒文不知在我口中誦念了多少遍,麻醉師終於到了,等到打完針之後,才見太太的臉色恢復了平靜,麻醉師說,打了麻醉還是會痛,只是縮短了每次陣痛的時間,感覺上就比較不會痛,聽到這樣我就放心了,此時太太又可以和我交談了,我告訴她,剛才她陣痛時全身用力、身體扭曲,我的手快被她扭斷了,我問她,妳剛才一定很想罵人對不對?(產婦不都會罵先生,都是你害的,以後不要碰我之類的話),但是她冷冷的說一句:「老娘很想叫你閉嘴!」(因為我在她耳邊一直復誦那段經文)。
這個夜晚似乎特別漫長,除了護士來定時檢查之外,點滴裡藥水規律的滴落更顯出這深夜的平靜,突然間,太太覺得病床上一陣濕涼,護士來看過之後說「破水了」,今天的助產士是雅惠,很有經驗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她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檢查太太產道的開口,還會親切跟我們聊上兩句,我記得是20:30破水的,開1公分,24:00開2點5公分,01:30開5公分,雅惠說依照她的經驗可能等不到早上7點,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凌晨3點左右就可以生了,我和太太一聽心都涼了一半,趕快拿農民曆出來翻翻看,自已當起算命仙,掐算3點到7點中間有沒有好的時辰……,雅惠的經驗談還在耳邊迴盪不去,開口的速度卻像台灣的新幹線一樣愈開愈快,手機上浮出的電子數字02:37,開口的數字是「8」,隨著junior出生的時間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們的心情愈加焦慮不安,03:40太太被推進了產房,雅惠說她會先教太太用力的方式,等到醫生就位才會通知我進去錄影,我則穿上手術衣在待產室靜靜的等待。
想起訂婚那天晚上,我害太太騎車跌倒,她的下巴破了一個大洞血流不止,我抱著她衝進急診室,看到醫生為太太包紮時,日光燈下鮮紅色的血液更顯得慘不忍睹,頓時雙腿一軟,我快要昏厥,一旁的護士趕緊過來攙扶,還嘲笑我說:「先生,你是男生ㄋㄟ,怎麼這麼膽小?」這次我答應太太要全程錄影,不得腿軟,為了junior我一定要振作,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我被護士帶進產房,印象中的產房像是幽暗生冷的刑房,令人不寒而慄,但這是燈光明亮,還播放著輕柔的音樂,多了點溫馨,少了一份緊張,我站在太太頭頂的位置,醫生早已就位開始引導著太太調勻呼吸和正確的用力方式,看著太太獨自面對生產的痛苦卻未失去理智而歇斯底里,她的勇敢的確讓我見識到何謂「為母則強」,就在眾人奮力一搏之下,junior順利的冒出頭來,我一邊拍攝一邊高興的大喊:「我看到他了」,台灣有句俗話說:「頭過,身就過」,junior很快就生出來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件事就是「哇!哇!哇!」,似乎在告訴我們「我好冷啊!我要找媽媽」,太太跟護士說想抱抱junior,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感人的「奇蹟」,junior趴在媽媽的身上馬上就停止了哭聲,並睜大眼睛找尋著媽媽熟悉的聲音和媽媽的味道,雖然此刻我的腦海裡還停留在「這就是我的小孩嗎?」,但是看到這個畫面,就足夠讓我感動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