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待在那兒。
有時看棒球轉播,興奮地搖旗吶喊,有時拼湊上千片拼圖,專注地低頭不語,很多時候,你總是逕自沉浸在屬於你的圈圈內,我僅是靜靜地陪在你的圈圈旁,見你在圈圈打轉,轉暈頭,歇會兒,轉暈頭,歇會兒,偶爾,遞來一顰溫暖微笑,依附在你的我的世界就…亮了。
我將我們共度的每段時光,收在精緻古老的錦袋內,藏在隱密貼身的抽屜裡,不給人窺探,也不與人分享,而當我想你時,我會洗好澡、梳好妝,靜靜地坐在桌前,深夜裡隱密地尋著、貼著綿密的絨布,解開束上好幾回的結,悄悄地拉開,往往,還沒探入袋內,已不經意從袋口邊滑出…你的,我的,我們的,珍寶。
偶爾,不小心碰觸到,那一次,你伸出的懸在空中的手。「我們…還是朋友嗎?」你眼中閃著淚堅定地說,光瞧那有點顫、有些定的手心,酷寒迅速漫天蓋地而來,是誰教會你這麼忍心,欲走還留拿捏得宜地對人說再見?對一個深愛你的人…把離別述說的如此圓滑,揭示你的狡詐?我,別過頭拭去眼角的淚,「我不要…」回身用盡全身氣力融化你,拒絕成全你的慧黠。
從那之後,再沒見過那雙殘酷冰冷的手,而我卻還是驚恐,懼怕說再見…
記得,你將生命交付給國家之時,我也將生命交付予你,每三個月一次,我們彼此遠離,你得搭船至地圖上微乎其微的北方小島,逐步完成役期,我在風中的基隆碼頭,透過細雨望,望著船兒越來越遠、你越來越遠、愛越來越遠,思念開始步步進逼,逼得我喘不過氣,呼出了淚。當時的你的轉身,總是開啟我離不開港卻越過海的漫長惦念,無止盡等待收回船兒、繫牢你的那一天。
好不容易,盼回你,我們相互寄生,見面的時刻越來越多,攜手的日子越來越長,而我依然任性,討厭說再見…
明明很想你,卻不能在這城市翻山越嶺找尋你;明明很想你,卻不能在這深夜呼天搶地呼喚你。有時,你才剛離開一秒,我就開始著急慌亂,焦慮燃燒想念,越是想撲滅心中熊熊烈火,越是加速火勢壯大,一發不可收拾,燎燒整片雨林,燃成一株又一株的枯木,再沒見你,整片天空將散飛成堆灰燼,沒有生氣。
每一次,你對我說再見,我的心,或重或輕,發疼…
你說我總是嘟著嘴、噙著淚,像個要糖吃的孩子,只要給我一顆糖,就能讓我安靜一整天,不吵不鬧。其實,你不知道,每一天,我都是仰賴糖維繫豐沛的生命,其實,你不知道,我要的是源源不絕的糖漿水,其實,你不知道,我不專於等待、不擅於思念,糖…總是被我捧著、呵護著,對它輕輕吹氣,舞起你的甜蜜,潮了我的手,糊了我的臉,以存活的最低限度,需索著你。
但我仍舊害怕,不得不…說再見。
得承受多少分離才學會不想念?會不會哪一天,我再也找不到你的圈圈,看不到你在那兒打轉?會不會哪一天,你鬆開握緊我的溫熱的手,漸漸僵硬成冰凍的手?那會像是早晨醒來見到滿室陽光卻見不到你那般?亦或像是夜晚作惡夢卻喚不到你來阻擋夜的黑那般?我,好怕…不敢想。不敢想。
我的一輩子,構築在我們共度的歲月裡。
不管能不能再見?親愛的,別說…再見。
2007/09/20(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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