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我幫他工作一年賺了上百萬元,他過年紅包竟然只包給我600元,我包給他孫子都有600元了,當老闆是這樣侮辱人的是不是?!幹你娘老雞掰~~」 又不高興了,每次喝了酒就發作;哼,大家都在打掃,他回來就只會發飆。 「你不用再說了,反正我過年後不可能再幫他做了!幹你祖母~~」 「幹~~~」 硑!神桌的玻璃碎了一地。 「拜神有三小路用?拜神就有錢啦?沒錢人家就看不起你啦,沒錢就該被侮辱啦!這個社會什麼都是假的啦,世界上有錢才是老大啦!」 汪~汪~~汪汪汪~~~「你是在給我叫什麼?!幹~~你再叫看看啊。」 只看到他拿起椅子往小狗身上猛摔,全家人都聚集在門前,小妹和四姐跑過去拉住他,一時間只看到四姐的眼鏡飛出去,眼睛下方鮮血直流。 「你不爽,出去啦!」我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啊不你在僥擺什麼?幹~~」 說完就往我這邊衝過來,拳頭猛揮就想揍我,只是喝醉了酒加上地上剛剛打掃完比較滑,沒打到我,反而被我一閃而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你會讀書就了不起啦,你讀書讀那麼高就搖擺啦,我是你阿兄耶,你有在尊重我嗎?看不起我,沒關係啊,反正我早就不想活啦;要不是看到老媽這麼老還那麼辛苦,我早就死死蓋快活啦;你說啊,一句話,只要你負責整個家,我什麼都聽你的,就算要我死也可以,怎樣?一句話啊,要不然全部一起去死啊,敢不敢?幹~~你讀書高就很神氣了是不是啊?」 乒~碰~~客廳大門的玻璃應聲碎裂,滿地的玻璃碎加上一片片的血跡歷歷在目! 只見老媽、三姐、四姐和小妹擋在我倆中間,使盡所有力氣抱住已經喝醉酒加上壓抑的情緒整的爆發的他,然而四個小女人個個身上掛彩也只能勉強將他抱住。 而我呢,仍然一句話也不說的站在他面前,雖然家人一直要求我先離開,但是一股不滿的情緒強迫我直直的站在他面前,雙眼冷冷的看著他,聽著他的發洩怒吼,直到我意識到凌亂的現場、以及遍佈整個客廳但不知是他的還是四姐的鮮血,我才回到房間拿起電話報警,然後一個人走出去巷子口等著警察的到來。 今天的天氣似乎回暖,一個人站在巷口,身子卻隱隱的在發抖,冷嗎?害怕嗎?憤怒嗎?不知道,只希望警察趕快來。 「你好,剛剛有人報案,請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現在他人呢?!」 「你要不要叫救護車先去醫院,如果你要告他傷害,記得跟醫生要驗傷報告,這份報告在六個月內都有效,六個月內你隨時可以提告。」 「既然他已經回房間睡覺了,我也沒看到發生情況,所以我不能以現行犯將他逮捕,再加上我是警察的身分,所以我現在進去可能更加刺激他,不如先讓他去睡,你們將整個情形告訴我吧。」 「他這種情形有多少次了?常常發生嗎?情況都是如何?」 「根據你們的形容,我覺得他應該是外面工作被欺負,再加上家裡的經濟問題使他壓力過大,壓抑過度只好天天藉酒來麻痺自己,他應該已經失去自我調適的能力了,他的情形可能需要精神科或是心理諮商予以協助。」 「我想他當然不願意去,可是如果再發生還是要藉助醫療來幫助他,只是如果要強制就醫必須家長同意才行,到時候你們家人必須先商量好,否則你們不同意我們也不能強制,這樣會觸犯人身自由權,所以你們最好開個家庭會議確認要如何解決。」 「今天就先這樣,如果他再發生這種情形隨時跟我們以及119聯絡,不過到時候你們最好商量出一個共同的作法,好了,有事情打電話報警我會再來。」 警察稍微了解情形之後也只能離開了。這時從外地趕回來的大姐夫先帶四姐去醫院治療,大姐留在家了解整個情形之後,忍不住和三姐對我抱怨。 「你為什麼剛剛不趕快離開?你明知道他已經失去理智,看到你他會更發狂,你幹嘛要在他面前繼續跟他面對面刺激他?」 「難道我不出現在他面前他就不會發狂嗎?他這已經不是普通生氣而已,他已經多少次了?這種情形早就屬於精神異常了,更何況他每天都酗酒,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為什麼你們都不願意面對,讓醫療單位來幫助他呢?」 「你以為讓他強制就醫,住在醫院裡面他就會比較好過嗎?他在外面辛苦工作卻只被利用,回到家面對經濟壓力,他最需要的是溫暖與關愛,你卻要傷害他,把他逼到發狂,將他強制就醫只是讓他更加受刺激,讓他在醫院裡面對寂寞與被拋棄的感覺你真的會比較快樂嗎?」 「笑話,他已經病得很嚴重了,你們以為你們的愛能夠幫助他嗎?如果你們的愛可以讓他改變,今天就不會有這種情形了,而且我哪有刺激他,我已經盡量避免和他面對面,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說話了,我這樣也叫做刺激他喔?」 「他在外面得不到溫暖,回到家看到你又不理他,他想找你商量事情,可是你卻是這種態度,而且他沒學歷所以內心多少有些自卑,你的態度當然會讓他認為你看不起他。」 「跟我商量事情?作事情都要以長兄如父的身份來要求我依照他的意思,他為什麼要強迫我接受他的觀念?這樣的態度叫做商量事情喔?每個人都是獨立有自我思想的個體,誰也不能去強迫別人,就算是親生父母也沒權利逼迫子女任何事情,更何況他祇不過比我早生一年而已,他憑什麼要求我依照他的觀念去做事情,他的觀念如果能夠讓我認同我自然會接受,可是用強迫命令的方式我絕不可能妥協的!」 「他哪有強迫你,他只是跟你討論,而且你自己也說他已經生病了,他都沒有能力去思考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方法有錯;可是你是個正常人,而且你又是那麼理智,你懂得為自己而去唸書,代表你還可以思考,你是個這麼理性聰明的人為什麼不能用更好方法去解決事情呢?為什麼你要去跟一個生病的人硬碰硬呢??」 「沒錯,你去唸書全部都是靠你自己的力量,家裡的人沒辦法幫你,可是我們也都支持你繼續唸書;但是他呢?他不喜歡唸書也唸不來,所以沒學歷的他只能靠勞力做牛做馬,他在外面工作那麼努力卻只是一再的被老闆利用,從來沒得到應有的回報,再加上回到家面對經濟壓力,以及你對他的冷漠,當然會心生怨恨發狂。」 「而且他的責任感那麼重,他也無法像你一樣說離開工作就離開,自己一個人跑去唸你的書;這幾年來,你在唸書沒有拿錢回家幫忙支付債務及日常開銷,我們也沒要求你仍然支持你,可是他呢,他在外面受盡委屈,卻仍然持續幫忙還清家裡的債務,他也沒要求你要對他多好,只希望你能夠稍微給他一點關心,讓他在經過外面的摧殘後回到家可以感受到家人的溫暖就好了,這樣難道對一個這麼理性聰明的你很困難嗎?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理性對家人是一種傷害,因為你的理智會讓人覺得冷血、無情、自私;整個家庭變成這樣你真的會高興快樂嗎?」 多麼真誠又寫實的要求、指責、與批評,說的我一句話也無法反駁;默默地,幫忙將家裡的殘局收拾乾淨,換好衣服,安靜的騎著車離開家。 我想找個好朋友問他,是不是我真的太自私了,我因為從小被偏心對待而得不到想要的愛,等到長大經濟獨立後,開始將自己一層又一層的包在防護網裡,我不再需要家人對我施捨關愛,不管什麼身份關係,只要我內心不喜歡的我都不承認,和我合得來的我才用心對待,我用心去感覺、用理智去分析,對親朋好友不隨便感情用事;漸漸的,我披上一件牢不可破的安全防護衣,任何我不喜歡的都無法再傷害我那從小就缺乏愛的心靈。 然而我這樣的自我保護卻成了對家人的一種傷害、折磨,我像是一隻隨時武裝的刺猬,身旁的家人無形之中都被我刺得遍體鱗傷,尤其那個從父親逝世後就以家長自居的他,總以為家裡就必須靠我們倆個男生來支撐,因此他更加希望和我一起攜手將父親留下來的殘破家庭維持良好,而我的自私心態使我一直以自己立場去考量事情,加上我們從小就是極端不同的兩個人,觀念相差懸殊而摩擦越來越大,最後彼此形同陌路,而這樣的情形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我不只一次的告訴自己,我的快樂幸福不再需要靠家人給予施捨,我要讓自己過的快樂,而我也的確蠻享受這種純粹的學生生活,雖然剛開始也是為了學歷,然而卻因為找到興趣而樂在書中,對家中的事情也就愈冷漠對待;只是像昨天這種情形已經不知道是第N次了,每次他都要找我大吵一架,這種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嗎,生活在這樣的情形裡我真的快樂嗎? 我不知道答案,也不需要答案,答案就在心中,只是我不肯去面對而已,真的嗎?! 我 真 的 太 自 私 了 嗎 ? ? ? ? 我是不是該有所改變,我又該如何改變,我要怎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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