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致命的瘟疫在13世紀至17世紀之間的歐洲大地上間歇性的爆發,奪走了約1.5億人的生命。其中,以1664年至1666年的疫情尤其嚴重,它的最後一場大規模疫情爆發於英格蘭。僅倫敦一地就有約10萬人為之喪命,佔到當時倫敦市總人口的四分之一。
在一片滿目瘡痍之中,漢考克及其親人的家鄉,峰區的僻靜小村莊伊姆發生了英國歷史上一件最英勇的自我犧牲壯舉——而這也是疫情止步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今,在位於曼徹斯特東南側35英里的伊姆村,一切都看似靜謐美好。孩子們在村口邊的灌木叢中採摘肥嫩的紫色黑莓;騎自行車的人在陡峭而危險的馬路上放慢了速度,車輪從落葉上碾過。作為一個有著900個居民的景色優美的通勤村,伊姆擁有全套的英式景點標配:酒吧、舒適的咖啡館以及一座田園牧詩般的教堂。
然而,倘若置身於450年前,你看到的卻是一個慘遭黑死病蹂躪的村莊,你能看見的只是空蕩蕩的街道和塗抹著白色十字架的大門。你還會聽見在那緊閉的房門之後有奄奄一息的人在哀泣。
1665年的夏天,黑死病波及伊姆。一個倫敦商人把裹有跳蚤的布料樣品寄給了當地的裁縫亞歷山大·哈德菲爾德(Alexander Hadfield),瘟疫就此傳播開來。不出一周的時間,哈德菲爾德的助手喬治·維克斯(George Vickers)便在黑死病的持久煎熬和極度痛苦中離世。很快,他家裏的其他人也相繼染病身亡。
當時,黑死病疫情主要還局限在英格蘭的南部地區。擔心黑死病會蔓延到北部,繼而摧毀其他城鎮和社區,伊姆村的村民們意識到,他們只有一個選擇:實行隔離。在教區牧師威廉·蒙佩森(William Mompesson)的指引下,他們決定將自己隔離起來,用石頭壘起一圈圍牆,併發誓絶不會越過圍牆……其中,甚至包括了那些沒有表現出任何染病跡象的人。
伊姆博物館(Eyam Museum)的秘書凱瑟琳·羅森(Catherine Rawson)解釋說:"這就意味著他們無法避開與黑死病的接觸。"伊姆博物館詳細記錄了村民們是如何與黑死病抗爭的。
這也意味著要制定周密的計劃。它不僅要確保村民們被關在隔離牆內,還要確保將其他人拒之牆外,而同時牆內的村民們仍然可以獲得他們所需要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村民們在村莊外圍用石頭壘起一圈圍牆,並在岩石上鑽好孔,把用醋泡過的硬幣放在孔裏。他們認為,醋可以給硬幣消毒。周圍村莊的商人會把錢取走,然後留下一捆捆肉、糧食和小飾物作為回贈。
今天,你依然可以在離村莊大約半英里的地方,遊覽觀光這堵用石頭壘起來的圍牆。如今,這些扁平而粗糙的岩石已成為一處景點。幾個世紀以來,孩子們把手指戳到石孔裏,石孔的內壁因而變得十分光滑。遊客們為紀念黑死病受害者而往石孔裏投入的銀幣依然閃閃發光。
繞圍牆一周的小路非常平坦,遊客們可沿著它遊覽整個村莊。還有一條不錯的上坡小道,步行一英里穿過一片寧靜的松樹和橡樹林,便可以到達村南邊的蒙佩森井(Mompessons Well)。當時,村民們也可以在這裏提取食物和其它物品。
對於村民們在得知自己將被隔離的消息後究竟作何反應,如今仍有爭議。儘管有些村民試圖離開,但似乎伊姆村的大多數鄉親們依然堅忍地接受了眼前的困境,對上帝起誓要留下來。
不過即使真的離開伊姆,他們在其它地方也不可能招人待見。一名婦女在離開伊姆村後,就近前往西邊五英里外的泰德史威爾(Tideswell)村市場。當人們發覺她是來自伊姆村的時候,便朝她身上扔食物和泥漿,並咆哮道:"瘟疫!瘟疫!"。
隨著死者越來越多,伊姆村也漸漸開始瓦解。道路毀壞破敗;花園無人照管,雜草叢生。莊稼落在地裏,無人收割,致使村民們只得依靠附近城鎮的糧食救濟,聊以度日。他們真的是跟死神住在一起,不知道誰將會成為下一個被這未知疾病所吞噬的獵物。1665年的這場黑死病定然與2015年的埃博拉疫情十分相像,只不過當時的醫療知識更加匱乏,而且沒有可用的疫苗。
為了防止黑死病疫情蔓延,人們採取了一些特殊措施。1666年上半年,村裏有200人死亡。在村裏石匠去世後,村民們只好自己刻墓碑。像伊麗莎白·漢考克一樣的村民都是自己埋葬死去的親屬。他們把繩子綁在死者的腳上拖著走,以避免與他們接觸。
禮拜也是在露天舉行的,以減少疾病的傳播。然而,截止到1666年8月,黑死病疫情已給伊姆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344個村民中已經死亡267個。當時人們認為,那些沒有染上黑死病的的人身懷特異功能,因而不會得病——今天看來應該是某個染色體在起作用。另外一些人則認為是某些迷信儀式(如吸煙)和虔誠的祈禱將病毒壓倒了。
英國國家遺產基金會(National Trust)伊姆大廳(Eyam Hall)的遊客服務經理珍妮·奧爾德里奇(Jenny Aldridge)告訴我,黑死病感染者是通過是否聞到甜味,來判斷自己是否染上疫病的。威廉·蒙佩森(William Mompesson)的妻子凱瑟琳(Katherine)曾提到,在得黑死病的前一天晚上,她聞到空氣中有一股甜味。據此,蒙佩森便知道妻子已經被感染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人之所以會聞到甜味,是因為他們的嗅腺檢測到內臟已在衰竭腐爛了。
奧爾德里奇說:"由於這一點,再加上人們認為黑死病就像瘴氣一樣是通過空氣傳播的,導致村民們戴起了塞滿草藥的口罩。有些人甚至坐在排水溝裏,因為他們認為那裏的氣味是難聞至極,黑死病不可能追到那裏。"
14個月後,黑死病自發消失了,正如它降臨的時候一樣令人猝不及防。生活重返正常軌道,商貿活動也較快恢復了,這是因為鉛礦開採是伊姆村的主要財富來源,其價值之大,不容忽視。
現今,伊姆村主要用作附近謝菲爾德(Sheffield)和曼徹斯特(Manchester)的通勤村,雖然其四周仍是農場,幾個世紀以來都毫無變化。村裏的原始森林依舊綠樹茵茵,莊嚴的17世紀的伊姆大廳(雅各賓時期所建莊園),依舊傲然屹立在村莊上。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細節還是那一塊塊綠色的牌匾,如今用它來標記慘遭黑死病毒手的村舍,很多牌匾上還列出了在黑死病中喪生的各個家庭成員的名單。
這些牌匾在不斷提醒那些住在這裏的人:多虧了這些勇敢的人,他們以及他們的祖先才得以生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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