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聽到樓下作息聲，想也知道月光準備著早餐。

下樓看月光靠臥客廳沙發，人清醒著，几上一罐她慣用的推拿膏；

妳發現所有的女人都有自己推拿、按磨用的膏狀物；琳瑯滿目、五顏六色。

功能儘管大同小異；說起來會互相討論何處購買、味道如何；價錢、包裝等等，並

鼓勵對方試用自己的；一如女性向未注意的叨叨絮絮，看似無關宏旨，卻繫著

整個身體的勇氣和靈魂；彷彿有了它，生命的痛苦就能得到安頓，並幻化成

璀璨無悔的花朵。

呵。這麼說唄，它是種完美的普通。

現打果汁、手工麵包、清蒸蛋；漂亮的杯盤，無暇的調色，是一天初始最元氣的符號。

又來了！L切下她半塊麵包，無辜狀地往妳盤裡送；妳都快覺得那麵包正嗤地一聲詭笑著。月光沒吃；離開餐廳時為尚未起床的孩子留了一盞燈。

分別的時間開始倒數。兩部車，阻絕了再多說些話的機會；妳建議月光讓L把車停某處，妳們上她的車，早上行程結束後再回來拿車。

又是一段東南西北，月光皆掌握如羅盤的公路風景。台糖土地一片無啥章法的小樹林，月光曾在此處拍出感覺忒好的作品。踩踏土質鬆軟、滿地落葉的腳步幾分陷溺感，妳的漸層藍長裙像釋放依依離緒。

潮州公園荷花花期已過，一池逐漸乾枯的葉另有風情。再一個小秘境──綠光隧道。

有輛小房車開進了林蔭深處，看似準備久留；一對熟齡男女播放宗教音樂；女的

車上打坐狀，男的煮水泡茶；挺怪異的一幅圖像。離開吧！

L不忘月光說的一種冰品；這小姐老是沒正確記住名字，一路「熱包冷」「冷包熱」；月光抗議，明明叫「燒冷冰」──熱熱的湯圓和豆類上頭覆蓋剉冰。這樣冷熱交加的冰品，一攪拌開來即萬重山崩解，即整個世界快速移動，頃刻融化。唔沒有記憶標本的素描。

一個擁抱；這樣妳也能泫然湧上萌淚。道珍重、說下次見；月光的車

與時間並轡而去。

換妳開車，免得L的龜速誤了抵達台南接台北L的時間。心情開始改朝換代麼？

L一路還是頭疼，就好好休息一下嚕。台南再換手；L穿街走巷，2點不到；

先回她家放行裡唄。

「妳還記得嗎？」「不記得了。」到巷裡終有印象；諾，她家對面那棵石榴，

仍像上次來時一樣，沉甸甸一粒小火焰自在獨舞；妳和它怎樣一份「愛緣不斷，

又復受身」；令人眼為之一亮的印記，年年鮮明奪人；如果可以，

妳想坐著，與它相看到老去。

陽光咬人。台北L(後來妳笑說以後她是NL；台南的她則是SL)到了。後火車站。

手機通話：「我在找電梯。」SL說「跟她說我們台南鄉下地方啦，沒有電梯……」

一陣爆笑。SL車等在火車站對面樹蔭下，妳過街去車站找NL。湊齊了，

妳們仨。

旅遊指南；SL說漁夫《移民台南》有不錯規畫。沒書；妳建議國立文學館。

巴洛克建築的美學意涵，彰顯統治者的權威之外，細致的建築語彙同時沾染

歷史敘事的富饒、多邊性。州廳變身文學寶殿，妳將腳步放輕，好傾聽

每個不同階段筆耕者沙沙馳騁的言意。

NL南下前疑慮地反問「颱風來了耶！我還要去嗎？」果然。妳們在館內廣角窗看

室外風雲急遽改寫的可能性驟高。不管它！來了再說。然則還是分心齁；

兩位L早已心不在焉。

SL錯過下午看診，晚上非去不可。關於用餐，妳向不定時定量，可SL

非盡地主之誼不可；如意軒一桌好菜。天啊！跟兩個鳥胃般的女人「爬梳」

一整桌美食，根本是酷刑；「不行！我吃不下了～」「我沒辦法了！」剩下

都算妳責任嘍。妳的裝載量直接升級，直挺進胸腔到喉頭；滿到無法再滿。

陪SL看完醫生，9點左右，三個女人還不想歸巢；SL一路開往她運動的朋友

帶她去過，唱KTV的地方。

喔喔！11點打烊，還有好些人等著麥克風呢。SL把NL的話聽擰了，以為NL問的是

「妳怎麼帶我們來酒家？」呵呵呵，她為一句聽錯的話笑翻，任NL 怎麼說明都沒用。

晚上7點開唱；那「我們明晚準時報到。」

NL折騰一天也累壞了，嚷嚷著要睡覺；怕過了時間點就無法入眠。

妳飽人不知餓人飢，鬧她。夜深無聲，主人SL服了中藥後沉沉酣睡──她熟悉的

安全堡壘，舒適愜意的居家環境。

妳和NL就著同寢，話半晌。一小盞夜燈烘托，思緒迢迢去；千里煙波，

每個人心裡一處水村山郭，時而草綠花紅，時而酒旗茶風。喔，不；明兒個

去寮國喝咖啡──妳放在旅遊指南裡的情調。

帝爾s，妳們似古非新的重逢，並輕輕拉開屬於台南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