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很素,因為在十幾個小時前,柏楊老先生離開了這個給他繽紛色彩的人間,享壽八十九歲。
我側過身去,往幾年前再怎麼重也堅持要帶一些過來的中文書堆裡走去,拍拍灰塵,那本被我壓在美國夢下五年的【柏楊回憶錄】。
他的黑框眼鏡,一支煙斗,那段苦難又帶點天真爛漫的歲月。
我讀柏楊的東西,轉眼間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今夜,那些支離破碎的一點一滴,關於他與後母、假造大學學歷、逃亡、黑牢、寫在衛生紙上的【資治通鑑】、蔣委員長的台灣…全變一部一九三零年代攝製出品的卓別林默片。
不留痕跡的快速拉過。
呼吸衰竭是嚥不下的一口氣,知識的淺薄被網際網路灑在廿一世紀,堅持和深層幾乎變成廿世紀的懷舊唱片,初春的夜間十一點四十二,烏雲遮掩繁星,遙想著有一天自己的死期,午夜夢迴。
醬缸的中國人,陰陰幽幽的化為一縷清煙飄出新店耕莘醫院,爬蔓在那個我早也已經不認得的台北城,然後,一缸醬的台灣。
我抽張面紙沾了幾滴水,把柏老的封面灰塵拭去,讓他躺在床邊,容我用今夜遙祭,一抹遠行的靈魂、一段顛沛流離的大時代。
柏老,您的新聞只有一則,然後很流暢的放在高工學生畢旅大鬧飯店的後面。
吾人用生命捍衛的新聞自由,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