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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歲月】楊弦:1975年6月6日
2009/01/29 23:25:43瀏覽3155|回應2|推薦6

開始談民歌。

不論你怎麼稱呼他,民歌也好、校園歌曲也罷,從一九七五年燒起來的這把火,是不折不扣的本土化運動。你也可以稱他為流行音樂,的確,那十個年頭,他是最流行的歌曲,不止在校園。

唱自己的歌,到現在,我都可以隨時想起當年那份純真,還有簡單的感動。

我必須從楊弦開始談起。

楊弦、余光中、鄉愁四韻。

給我一瓢長江水阿長江水,

那酒一樣的長江水,

那酒醉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

給我一瓢長江水阿長江水。

1975年,蔣介石去世,播了一個月的黑白電視,熟背著他的遺囑「自余束髮以來,即追隨總理革命…」,唱著他的紀念歌「翳維總統,武嶺蔣公,巍巍蕩蕩,民無能名…」。

那年,及那年以前,大家都唱西洋歌曲,大家都瞧不起華語歌曲,大家都罵音樂人,卻也沒人想去改善當時泥一般的狀況。

一雙鞋,能踢幾條街;一雙腳,能換幾次鞋;

一口氣,嚥的下幾座城;一輩子,闖幾次紅燈。

答案阿答案,在茫茫的風裡。

那夜,台北市飄著雨,還在台大唸書的楊弦很帶種的在中山堂舉辦了一場「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發表九首改編自余光中的新詩,後來洪建全文教基金會幫他出了這張專輯,叫做「鄉愁四韻中國現代民歌」。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唱片封套,楊弦那張清秀的臉,加上余光中正經八百的大頭照。因為楊弦的音樂,我把余光中所有的詩集全都買來,一個字一個字,欲賦新辭強說愁的讀了起來。不過,那都是我上高中以後的事了。

傳說北方有一首民歌,

只有那長江的肺活量能歌唱,

從青海到黃海,

風也聽見,沙也聽見。

楊弦的音準不好、咬字不清、音色也不佳,但真摯的感情,感動了許許多多的人投入創作的行列,兩年後,金韻獎轟動江湖,民歌野火撩原般在臺灣熊熊燃燒了起來,引領風騷,霸佔臺灣流行歌壇整整十個年頭,儘管後來民歌勢微,但他播下的種籽,撤底改變臺灣流行歌壇的本質,讓流行音樂起死回生,他鼓勵創作、鼓勵新人、鼓勵實力派唱將、鼓勵平凡的社會大眾參與國語歌曲,才會有後頭的李泰祥、羅大佑、李宗盛、張雨生,才會有現在的陶喆、周杰倫、陳珊妮,創造一個又一個華語歌曲的高峰,這便是當年「民歌」的不朽貢獻,臺灣流行樂壇百年來最重要的轉折點。

這中間有件事很無聊,就是民歌的定義是什麼?楊弦的音樂能不能代表中國現代民歌?學者說,不夠中國、找的到作者,所以不叫民歌。不知道這群學者專家們,是吃飽了撐著,還是窮極無聊,找點有意義的事做不好嗎?三十年後,我們就叫他「民歌」。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楊弦唱「鄉愁四韻」的時候,我才正要升上小學六年級,每天看卡通、看棒球、吃四果冰,騎著腳踏車到處晃,享受我的童年生涯,天塌了都不干我的事,何況我在台北市土生土長,鄉愁與我何干?

一直到我高一暑假,在民歌流行的高峰期,我回過頭來在光華商場唱片行找到這張譽為「祖師爺」的唱片,不懂鄉愁的我,仍在第一時間被楊弦的音樂性感動的一塌糊塗。他不但是祖師爺,而且是經典中的經典。

不知道時間是火燄或漩涡,只知道他從指隙間溜走,

留下一隻空空的手,老得握不成一把拳頭。

只知道額頭他燒了又燒,年輕的激情燙的人心焦;

只知道額頭他燒了又燒,焦掉的心只剩一堆灰。

六月六日,諾曼第登陸紀念,楊弦選擇在這一天革命,他可能從沒想過他最後竟然可以革命成功吧。三十年後,流行音樂界尊他為「民歌之父」,的確,當年沒有他做為揭干起義的第一人,就不會後來的民歌,更不會有現在臺灣的創作人,可以在華語歌壇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一九八八年出國唸書,回臺灣時搬了新家,卻赫然發現,我的黑膠唱片全被當成廢棄物扔了,我媽說的振振有詞,「現在不都聽錄音帶嗎?連唱機都扔了,唱片還留著幹麻?」

我當場被驚到說不出話來,回家的喜悅被沖的乾乾淨淨,欲哭無淚。我怎麼去跟她解釋,有多少錢都再也買不到了。絕版多年,當滾石在二千年左右,重新出版楊弦的作品時,我拿到復刻的CD,放入音響的播放盤中,鄉愁四韻的前奏響起,我在台北市,瞬間掉下淚來。

給我一張海棠紅啊海棠紅,

那血一樣的海棠紅,

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

給我一張海棠紅啊海棠紅。

初稿2005/06/06

二稿 2006

三稿 2009/01/29

( 休閒生活音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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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英奇的異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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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
2010/03/27 21:08

本來想說,後面的也不必寫了,因為民歌後來變質了。但是想想,民歌不可能永遠是一個人抱把吉他這樣,它既然有賣點,自然有人把各種元素帶進來,讓民歌更精緻,但是那民歌也就完蛋了。

當時為了「民歌」這兩個字,還惹出不少爭議。很多老一輩的人認為,民歌應該是很純樸,帶有一點土氣的,但是這根本食古不化,當時的民歌是高級知識份子,看著現代詩人的作品譜出來的,其實比較接近西方的folk song,後來叫校園民歌,名稱似乎符合現實,但根本上是矛盾的。我個人比較偏好的是「中國現代民歌」這個稱呼。當時還有一句口號:技巧走向現代,精神步入中國。這話沒有什麼雄壯,但是卻很有深遠的使命感。

跟您一樣,我喜歡的歌也不怎麼流行。洪健全基金會出了三張(?)唱片,有很多歌也很好的,像吳統雄的「墟」,潘麗莉的「長島午夜」,是我至今可以背著唱完的。

民歌的故事可以講很久很久,可歎我到今天有幸遇上您,才有機會一吐塊壘。我不是附中的,我哥哥才是。我是1980年進建中的,當時不少班級流行做班刊,我看過最厲害的是附中441班的「墾」,那一篇小說就在上面。

和您一樣,高中三年是我最難以忘懷的歲月,大概只有在美國六年的唸書生涯還勉強可以比。我常常想,當時我們都很有志氣,覺得我們都會是大時代的人物,現在四十五了,只能說少年的夢還在,只是退色了。當年我身邊的朋友,有才氣能寫東西的如過江之鯽,但是現在還在寫的,居然只剩一個沒什麼才氣,只是不肯放棄的我了。

田英奇

謝敏(ahming) 於 2010-03-31 10:51 回覆:
我那年代的建中校刊可是不得了的正阿,我都在想建中學生就是比我們都優秀,看得課外讀物都比我們深刻那麼多,高中生的思想為什麼可以這麼深刻勒,可能也因為學校管的不是太多吧。我們學校校刊社叫做“中正青年社“,簡稱“中青社“。結果學校說以後不可以叫中青社,要叫全稱,因為呢,對岸也有個中青社,我說那叫對岸改阿,為什麼要我們改,我照叫中青社不誤。恩,我們當年確實是,真的想的都是救國救民勒。現在講給這一代小孩聽,笑都會笑死。

田英奇的異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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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民歌歲月
2010/03/26 22:24

我很驚訝沒有人談民歌。

我和您一樣,出國回來後,發現所有的黑膠唱片都不見了。楊弦出了兩張唱片,有一首「帶你回花蓮」很好聽,「生日歌」也很純樸可喜,「北京人」有一點歇斯底里的吶喊,很顫動人心。

您提到的歌我都很喜歡,尤其是「江湖上」,還有很多我還能背,如「民歌手」。大學時代騎單車上學,邊唱著「給我一張鏗鏗的吉他,一肩風裡飄飄的長髮....」,末段「推開門,推開,小客棧的門,一個新釀的黎明我走進,一個黎明,芬芳如詩經...」只能說,太美太美了。

「迴旋曲」也是當年少男少女最喜歡的歌,當年附中有一本班刊還拿這首曲子當素材發表了一篇小說。

田英奇

謝敏(ahming) 於 2010-03-27 14:03 回覆:

有啦,其實蠻多人談民歌的,

只是他們的歌跟我的歌單都不太一樣,

我喜歡的歌好像都不太流行。

你附中的喔,我弟也是附中的,還是吉他社社長,

他說迴旋曲第一次聽像唸經,

怎麼愈聽愈好聽

看到自己這篇文章,

才想到,後面都沒再寫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