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家一如往常的聚集在草坪上練功。
老師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不算小聲了,卻不會影響我一直聽到“嘶嘶嘶”聲,像煞車,斷斷續續,高低不一。
我不時疑惑抬頭望,樹上的松鼠是怎麼了?
練功進入尾聲,站在我身後的局長夫人突然“阿”了一聲。
原來,在她腳邊有一團黑乎乎的正在蠕動,嘴中正嘶嘶叫著。是一隻小松鼠。
不小心跌下樹嗎?還是忘了回家的路?或是腿受傷了?
幾個女人圍著,紛紛表示著關心。
我那時想得蠻多的。可以抓住牠嗎?或者帶回家給隔壁獸醫檢察看看?也可以留給我家的跳跳作伴。(跳跳是一隻布丁鼠)其實我不過是胡思亂想,跳跳還沒有這松鼠的尾巴長呢。我也不大敢抓牠,會不會有狂犬病毒?前陣子可真是風聲鶴唳。
我還在亂想時,張老已經撿了一根樹幹靠近松鼠了。
也不知道牠會怎麼想像人類的舉動,我猜牠應該認為人類是對牠沒有惡意的。這裡的松鼠一直很多,而且不怕人,連狗都和牠們時常玩在一起。
那個可憐的小家夥居然四肢纏在樹幹上,抓得緊緊的。張老小心翼翼舉著樹幹靠近大樹。其實,小松鼠的位置離大樹本來也不過一兩米遠,牠卻就是沒辦法爬到樹邊。那,現在牠來到樹邊了,又有甚麼辦法可以回家呢?
根本不需要我替牠煩惱。牠馬上鬆開樹幹,四肢緊緊的抓住大樹,就這樣很努力很用力的慢慢移動。
我們都屏住呼吸,怕一丁點的響聲把那小家夥嚇到似。一小吋,一小吋,牠居然爬到了半人高的樹上了。
這時,真正是看時快說時慢,就那麼一眨眼的時光,黑影一閃,小松鼠從大家的視線中消失了。
我是看清楚了。而那些一起運動的長輩們卻搞不清狀況。
『剛剛,樹上突然快速爬下一隻大松鼠,牠叼住小松鼠的脖子,那小松鼠四肢柔軟的纏在大松鼠身上,然後就‧‧‧』
我如同受驚嚇般語無倫次的解說著,應該說,我是突然的莫名感動中。
『那是牠的媽媽吧。』
我們忍不住拍手慶賀小松鼠重回母親的懷抱。
原來在運動時,聽到若高若低的叫聲,是分別來自大樹上下的母子倆。就這樣如同天各一方的哀慟,雖然我不懂為何母親不早點下來,也不懂孩子為何會爬樹卻不會跑路。但那母子情深的畫面,終是深深銘刻腦中。
而此時,幾個長輩的話傳入耳中,令我莞爾一笑。
『那個媽媽太不小心,顧孩子顧到這樣,真是不盡職。』八十六歲的阿公笑瞇瞇的說。
有個青春叛逆期兒子的惠大姐說,『那孩子太調皮,難帶吧。』
我抬頭,已不見那母子。但我相信,明天,牠們必然還在樹上散步的。別再摔下來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