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作夢,習慣了解夢中的自己,對我而言,作夢的過程就像是裸露自我的一場革命。
我害怕從夢中了解自己真實的慾望,夢的呈現等同自我檢視般嚴苛。我害怕允許夢裡的胡作非為,也因此睡眠對我而言是異常辛苦的,因為我一再的壓抑自我慾望。雖然事實上思考是無罪的,夢發生的一切也是無罪的;但在道德檢視上,心中的秘密警察卻是相當潔癖與挑剔,現實中有太多人已經無法容許任何的不正常出現。
即使只是在夢裡,我們仍然有罪,我們必須純潔無暇,我們必須沒有任何犯罪的可能性。這一切都是從佛洛伊得開始,他揭示作夢也帶有人的意識與行為意義在裡頭後,夢象徵秘密,是一個無法再高談闊論的世界。
我一直認為秒針的走動是半夜的心跳聲,是那麼容易令人惶恐與膽顫心驚。 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半夜無法入睡,起身看著姊姊的惺忪睡容與眼球在眼皮下轉動的痕跡時,有一種無知的害怕成為我的秘密。
我往往有意識的去操控自己的夢境,以為自己是喜歡反叛的,喜歡在夢裡與自己敵對;事實上,我只是反叛自己的反叛,諜對諜的遊戲只是在控制自己合乎倫常。
究竟人睡著後到了哪一個世界?究竟人睡著後是否可以脫離現實而肆無忌憚?我被一種理性行為給框架住,我被一種機械的眼睛緊盯,我的意識也不能犯罪。這種緊張感就像害怕被思想控制般難受,或許在每個人夢中都有個秘密警察,監督任何不倫理的事情發生,然後,我們也真正失去自由。
或許那是因為在這講究理想的世界裡,我們被慫恿著只接觸陽光面,因而忘記光明是黑暗所產生。不合乎倫常不應以「寬恕」、「原諒」來解決,那只是替我們的想像力定罪,增添我們的羞恥感,使我們一再地、一再地更厭惡自己。
假如能夠接受不同的自己,而不去定義好壞,不去迎合標準,不去訴說倫常,那麼再檢視自己的時候必定更自由。
我們沒有犯罪,我們必須在夢中進行一場革命,我們必須揭櫫自己,那無關包容,只是關心覺醒,並且打倒僵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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