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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6 04:04:51瀏覽315|回應0|推薦0 | |
六、 連續七天,七星滴水未盡,她整日坐在以前家門外的那張木椅上,呆滯的空望另端山頭的雲霧,把思緒仰賴在那無居無束的坎煙,任其裊裊升天。有目的的意識只是揪緊她的心,她再也禁不住去哭、去鬧、去喊,只想把所有的哀傷歸於平靜一點上,然後情緒不斷哀沉墜落,就這樣兩種不同的極端的情緒和思想,上下將她拉扯、撕裂,在這之間竟也意外的製造短暫的平和。 她回憶起過去劉氏和七緯三人一起與世無爭的日子,歸隱深山和鳥獸為伴、天地為友,萬籟之聲皆隨著自然的孔竅、風聲的摩擦、雨水的大小低擊成為那平緩歲月裡最喧鬧的語絮,蟲鳴的喃喃自語,花團錦簇的爭妍比美,那些過去美好的印象圖畫如今只是成為記憶裡最先被分解的塵埃,因為哀傷的隕石將它重重擊散,散化了那顆永恆的基石。 七星右手緊緊壓著胸口,那糾葛的情緒又再度擾人,心的頻率起伏不定,她突然想起鼷的心情是否也同她如此這般,悲絕。 睿看著七星無精打采的模樣,行為也跟著不自在起來,她望著遠山時,他也同步凝望著她,那種單向視線的重疊記憶,他想起了與馨相戀的時候。 那是在一個霪雨霏霏,連月不開的梅雨季節裡最令他難以忘懷的邂逅。他的父母早逝,對戰爭嗜血生活反感的他一個人躲在雜家,整日浸淫在書堆中,享受著有別戰場腥風血雨的平靜生活。有一日,狂風將他的雨具吹落山崖底下,在深山中,一旦受到風寒,可是無醫可救,必須額外珍重身體,他只好躲進一間已有三百年歷史的古老神社。 神社裡,他一走進,就被歷史建築的蒼桑悲涼所籠罩,他躲在屋簷下,看著屋簷下的碎雨滴落,發呆空望。突然有股茶香陣陣襲來,他轉頭一望,看見一雙美眸直視著他,是一名長髮及地的妙齡女子,溫婉的氣質,絕美的容顏,讓人無法錯開她的小臉,只見她紅霞飛上雙頰時,他才驚覺自己的失禮,低頭一望,那女子手裡捧著一杯熱茶要招待他,他趕緊接過。 「這裡很少有人來,很高興遇見你。」她如輕鈴般的聲音悠悠開口,「我叫馨,是這裡的巫女,你呢?」 「睿。」 剎拿間兩人一見鍾情,開始了甜蜜的戀愛,睿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洋溢幸福的滋味,在沉默的互動裡都可聽得見那砰然的心跳聲不斷呼喚她的名子:馨。 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善良的女子,相遇那一天,她正替即將淹死於雨水浸滿的蟻窩中,那數千隻浮沉於水面上的螞蟻逃生。她也替人治病、照顧傷重流亡的殘兵、教授老人讀書識字,他的獨善其身與那種大愛光芒相較下,顯得卑微狹隘,他的書堆似乎諷刺著他自以為是的清高與自私,書長久以來只是偽裝著他的富有,其實,他很需要同伴,那時他天真以為與馨的愛情會相融交替成為偉大的史詩。 睿知道她十分在意自己女巫的身分和不明的血統,她總認為有一天自己的過去會傷害到他的天真,但他是不以為意的,因為那些都是太遠的事。她的純真也帶著強大的佔有,喜歡睿的甜言蜜語並承諾一生一世,她不安的愁緒也帶給睿另一種激情的刺激,一種別於書中的冒險體驗。 「睿,你不怕我嗎?我是一個巫女,我所擁有的血統比你想像的還要罪惡…」她抿嘴垂眉。 「即使妳是惡魔,我也會全心全意愛妳。」見到她欣喜綻放如芙蓉般的笑容,他才放心。 可是所有的和平卻在一夜間變數,馨被殺了,被一群行征的陽家士兵給姦淫勒殺後像雜草般隨意扔棄,她的下體遭到強烈的撕扯,原本她是要替其中的傷兵治療,卻因他們垂涎她的美色而將她殘忍殺害。 睿一滴眼淚也沒哭,只是他的偽裝的文弱徹底的被激怒,那愛情仍殘留的激情意志操控主宰他日後一連串的復仇,陽家有好幾次情報被洩漏就是出自他,他專門販賣情報給一些秘密組織,陰陽兩家都有,他帶著搗亂的心態要顛覆這世局,他不擾天下,天下卻要擾他,那他只好用擅長的一切去復仇。 回憶起那不堪過去,睿發覺當激情褪去,他甚至不懂自己執著於什麼,政治分贓也好、性別嫌隙也好、情感掙扎也好,那真的都不關他的事情,可是為什麼至今所見到的一切不斷震撼他的心呢?尤其在遇到七星後,他變了,變得沒這麼憎恨世界,如果馨的愛是屬於一廂情願的付出,七星的愛則是熱烈充滿同情,感染著週遭的人,她聰明伶俐,雖然老是有著難以想像的自信,卻可以用真澄清徹的雙眼看這個世界。 睿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七星是遠勝過去都還要了解他的人,那種相知,甚過於和馨相戀的精神層次,他不斷的有所成長,心也平靜許多,如今看見七星頹廢的模樣,他相當憂慮。 那是愛嗎?其實他不懂,因為那種情感經驗相當陌生,別於與馨的情感,同樣稱為愛的感情,層次卻是這麼豐富,有深淺變化,有高低起伏,有艱深難易,像是彈奏琵琶的輕、捻、抹、復、挑的各種指法,技巧上有高明也有拙劣。 那是愛嗎?也許所有的凡人在每一次的投入前都不斷捫心自問,那是愛嗎? 「哎呀呀,你們兩個很像是鬧彆扭的小情侶呢?兩人一前一後望著遠處,這世界沒什好看啦!我剛代替「無能的人」去探查情報,戰爭只剩下整整七十七天就要爆發了,陰陽兩次最大的對決跟規模,因為十年來,無論是米糧、人力都受到太多的耗盡,現在他們只想利用一次的機會作最完美的奮戰,呼~」戒從外頭奔跑而來,並接連一口氣精采說完,但其餘兩人卻只是面無表情,敗壞了他的好興致:「去!沒意思。」他其實也很害怕兩人不會真想在這廝混一輩子吧! 「七星,妳還想去陰家嗎?」睿不安的問。 「不然呢?」七星理所當然的回答,睿著實放下重石,幸好她沒因此喪失鬥志,不過,他似乎忘記他才是那一個「勉為其難」的人。 「那何時要出發?」戒興奮的摩拳擦掌。 「現在。」七星言簡意賅。 就這樣一行三人正式動身,七星充滿悲傷的眸子望著雜家最後一眼,正式出境。 在昏暗濕氣極中的監獄內,一條約十尺長的青綠巨蛇無力的躺在那,一名黑衣男子走進,沉默的觀看這一景。 「鼷,這不倫不類的人竟然是妹子的種。」劉冰鄙視的語氣充滿強烈的不悅,他使用靈力將巨蛇恢復成人型,精神力使用或耗盡就會現出原形。 「你是…」朦朧的視線中,鼷看見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俯視著他,等到視線恢復,他赫然看見一個和母親十分相像的年輕容顏出現在眼前。 「你母親的大哥,你說呢?」 「我母親若活著,也四十好幾,你看起來太…」他訝異這男子太過年輕。 「年輕?哼,祕家當然有別於外面的世界規律,時間並非是機械的走動,只要戰勝肉體的感受,用優於一般人的精神力去活著,自然而然就能延長自己的壽命得以長老,只是啊,這世間的凡人都太庸庸碌碌、汲汲營營,活著只是可悲的勞動,滅絕只是遲早的問題。」劉冰的語調還是透露出他豐富的閱歷與老成。 「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你是祕家和外面人類的種,劉氏是叛徒,不過念在她執行最後的計畫相當成功,就稍微放過她,只是她也很可笑,得知我們有意圖毀滅你們家族,就先自毀了,果然是祕家的人,活著就是為了滅亡,那種自毀的血統是無法逃脫的。」劉冰一絲不茍的毫無情緒訴說這段歷史,死和滅亡都過於理所當然,「不過她的能力實在太驚人,竟然將我族的聖物招喚到你身上,那我們就更沒有毀掉你的理由,我們族裡雖然以死亡為導向,卻無法自相殘殺,就像是磁力的南北極,一交集就會反彈,尤其你身上的聖物是自祕家歷史以來,第二次招喚成功且能與半人體質相容的特例,太神奇了…」 「什麼…」鼷感到錯愕,母親的愛為何以那種方式告訴他呢?他不懂啊!她那樣作常人怎能理解,她那樣要他好好活著,他怎可能辦得到,就在他全心全意的以復仇為目的卻意外知道真相後,他又要如何走下去… 「跟你說一個好消息…劉氏已經死了,她的星已消失不見,恐怕是受不了內心的折磨,哼,背叛組織,背叛家除,背叛我,她的背叛怎可能安心活下去,她在人類世界待久了,居然也有可笑的人性情感,一度曾經有想『活』下去的慾望,太可笑了,你看你看,她的外貌也老到醜陋不堪,哼!」劉氏和劉冰其實是一對龍鳳胎,心靈上有著同步的情緒,他深愛著她,然而她卻受到外界的誘惑背棄他,即使相隔幾十年的分離,他還是可以感受到她的驚喜、悲傷、痛苦的情緒,那是他最痛苦的折磨,不過至從她死後,他內心反而若有所失…,原本他一度想要毀滅她外面的家而乞求組織讓她重新回來,沒想到她卻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世界上,讓他片尋不著,結果,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大叔,你深愛我媽對吧?」鼷一目了然,母親他原本就不奢望她還活著,只是他始終假想她還存在,這樣自我欺騙的方式就在剛剛獲知真相後,全部醒來了。他一個人靠著幻想去編織憤恨情感與敵對關係,支持著他十年來這樣熬過來,每當看見自己怪異的容顏,他就深感自卑與痛恨,只能孤單的,痛楚的,戚然活著。 「誰是大叔!」被人看穿,他氣急敗壞的漲紅雙臉大吼駁斥。 「唷,抱歉,我不應該說出來,那…」鼷想一想,「裝作沒這一回事好了…」鼷由於一個人孤僻習慣,對應付人情事理方面倒是相當拙劣,至從知道真相後,他不知道該消極面對,還是選擇另一個謀生之道,他想起七星,如果是七星應可以更落落大方吧,肯定沒他現在這麼窩囊。 「可惡,你講得我好像就是那樣,死小鬼!」劉冰從第一次見到這小鬼,內心居然有種小小感動,天呀,他瘋了嗎?他不生氣,反而是欣喜劉氏的孩子還活著…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冷靜一下,讓我好好想一想…」他要認真動腦了,基本上,除了報復,他還真沒用腦思考過,情緒掌控他好久好久。 「…」劉冰爆出青筋一條,到底是誰關誰啊,他憤而轉身離去,在相處下去,叔姪兩人會大打出手! 隨後,鼷的本性終於流露,他看著地面上水面的倒映的自己,他露出陽光的笑, 唷,其實我也挺有看頭的嘛! 室內就這樣保持沉默,鼷的負擔全部拋離,他再也不要受到這世界的拘束,隨便吧… 一方面,陽家也開始整備軍隊、蓄勢待發,卿則好整以暇的坐於虎皮毛殿上,由上而下以君臨姿態看著千名精英操兵練習,大元帥的權利其實形同虛設,真正握有軍權的人是表面上身為武帥的他-擁有貴族血統出身,覬覦藉由戰爭勝利,試圖回復以往封建皇朝的再現。 至於生殖方面,他不斷招集天下名醫來解決,他已知人類身上都埋有一種可怕的巫毒,叫做謎毒,是一種無色無味卻可以破壞生理機能的毒,這是他唯一比較操心的部分。戰爭方面他則是勝券在握,倘若,毒解不開,那也無所謂,他活倦了,對於皇族的使命他只是若有若無的計畫著,他只是喜好戰爭,總是慵懶的漠視一切。 突然一名身形敏捷的黑衣探子從後方出聲回報:「王,睿、戒、七星三人往陰家方向前去,任務應該已經完成。」 「喔?」這真有趣,想當叛徒? 「祕家最近活動相當低調,謠傳首領極已經死去。」探子繼續回報。 「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沒有根據的事情…」卿慵懶的口氣反而讓探子驚恐不已,「王,對不起…小的會調查清楚」 「下次別再犯,否則你父親人頭不保。」卿最可怕之處,是威脅人最脆弱的部分,並樂此不疲。 「接下來,睿他們,我們要出兵埋伏殺了他們嗎?」 「不用,反正…我自有想法,你先下去吧!」 「是。」 卿感到興奮,這場戰爭有多了幾分趣味,祕家肯定有所陰謀跟準備,陰家的士氣太弱,多幾個有趣傢伙去提振軍力也好,他們能夠改變多少,區區三個人又怎樣?他到想知道他們有幾分能耐,尤其是那天生帶有殺氣的少年,有趣,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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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