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幾乎聽不見那熟悉的蔚藍
季節性的躁鬱,人們總是抱怨
彷彿是心竅間永遠卸不下負擔
我不喜歡洗得泛白的襯衣
我不喜歡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即使是巴哈,我也不喜歡
溫柔,恰如漂浮的昨夜
當思念在流沙歲月裏競走
一切都無法撥動,也無法折返
身後,盡是迷離的燈海,而你
如弓的唇瓣堆著梔子花的芳香
當潮濕的衣袂捲起了陌生的傳言
滿街盡是愛戀者敏於窺探的眼睛
時間,在婉約的眉色裏淹沒
不是纏綿,也是纏綿
ii
幾乎聽不見那颱風捲入的暴雨
仁愛路上的最後一枚紅木棉
頑固得像嘟嘴生悶氣的你
失落的視線,無人認領
而我,卻在慣常的過敏裏
準時嘆息。虛構的光陰
是妄想,撐開了整整一排
最華麗最恍惚的KTV ……
長久以來,不曾清爽地
走在雲和雨幻織的邊界
這乾涸的心田,方圓半畝
我,不能說完全不滿意
當苦苦相思的時候
也會有極溫潤的想像
行走,有如駕著風的犁
起風的夜裏,連喲喝聲
都隱約覺得寂寞
我踩著慢步牽著你
彷若牽著迷夢一般
迢遠的距離,至於俗人們
煎熬過的所有煩惱,算起來
都只是小小穨散,於是
遠處夏天敲響了雷聲
滾燙中開始了季節的淪陷
當晦澀的窗玻璃
分明塗抹著混濁
不安的泛政治語言
也不能說,我就是
完全的不滿意
或者我,只是
另一個渺不相干的你
靜臥,如死寂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
看著你,朽白成灰
在慣常的過敏裏
看著自己慣常的老去
於是就這樣,匆匆地
嚥下一層又一層
包裝精美的速食夜
在準時的嘆息裏
不是貪婪,也是貪婪
iii
幾乎聽不見那稚弱的吶喊
天空,是洗不乾淨的臉盤
所謂衝動,要從迷路的
那一年開始算起
歲月,無法細細揣摩
浪漫主義的瑣碎與荒唐
熟悉自己的體味如同身影
輪廓模糊的你,曾說過:
方向參差,並不要緊
重疊一點點,也不要緊
至於那歡鬧了整夜的笑聲
確實有點煽情,有點膩
親愛的,不要為我落淚
親愛的,請不要為我哀傷
眉額青青,寫著十六歲的女孩
當赤腳走過紅磚鋪地的南海路
所有的青春都只是小小過渡
我彷彿聽見狂歌,聽見了擊掌
聽見魚兒大嘴呼吸,鳥兒撲翅乍響
當赤腳走過紅磚鋪地的光復南路
親愛的,請聽我說:
凡經過的城市
停駐過的夜未央
不是遺忘,也是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