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記憶（6/16/2023/上下古今/麗蘋）

從楊大哥那裡，拿了不少新筍回家。花了好一陣子工夫，把它清理乾淨、切絲切片、分裝入袋、放進冷凍庫冷藏。在想到這一陣子，又有竹筍解饞的同時，也讓我想起一些和竹子相關的記憶。

最早記得的是，我三、四年級在臺中鄉下的那ㄧ個家。那時，家父和朋友合開的那間茶館，也是我們ㄧ家三口平日所住的地方。只記得，它坐落在一片廣闊的竹林裡，全是由竹子搭蓋的房子。屋內所有的隔間、一切做生意的桌椅板凳和住家所需的用品，全都是竹子做的。在大人忙進忙出爲生活奔波的時候，我們幾個小蘿蔔頭，也沒閒著。不上課的日子裡，總在竹林裡穿進穿出，毫不嫌累。偶而，我們還會跑到不遠處的溪邊，看著那大部份由竹子組成的水車，吱呀吱呀地轉著，把溪水慢慢引進稻田裡。

小學五年級下學期，我們家搬來北部。城市裡的生活，讓我更懷念鄉下，無拘無束，成天在泥巴路上和竹林間奔跑的日子，上學後，最讓我不能適應的是，學校裡的懲罰方式。在所謂的「升學率」壓力下，老師們成天板著臉孔，無時無刻叮囑我們，要努力再努力，考上好的學校。那時，幾乎每間教室裡都備有，一個用竹子或木條做成的教鞭。當有同學不幸上臺領鞭時，臺下的我們，也一個個隨著老師手中教鞭的起落，心裡上下撲通的跳動著。直到現在，我還懷疑，當年我們戲稱為「竹筍炒肉絲」「木條燒肉片」的教導方式，是否對「升學率」真有幫助。

隨著時光的流逝，早先在臺灣唸小學時的「竹鞭」和「木條」陰影，漸漸離我遠去。來美之後，曾經有一位好友送過我一盆細竹。不知道是我沒有「綠手指」，還是「水土不服」的關係，搬家之後，竟然沒能熬過那個寒冷的冬天。細竹雖養不成，但我對竹子的鍾愛確與日俱增。近些年來，我漸漸發現到公路兩旁，增添了不少竹子。尤其是從車窗外，看到一片片竹林滑過時，我總會想起「風来疏竹，風過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這句話。它也時時刻刻提醒我，年紀大了，凡事該像疏林寒潭ㄧ樣，輕安自在簡簡單單地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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