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誰與共   111.1.6，青年日報副刊

　合歡山是最容易親近的百岳，去年十月底，我第五度登上合歡東峰。從海拔三千一百五十公尺的松雪樓後方步道步行，一階一階地往上爬，直到海拔三千四百二十一公尺的三角點。第一次上山時不適應高海拔，呼吸難以調適，一步一休息，最後登頂，欣喜若狂。「登高望不極，雲海四茫茫」，看見盛開的玉山杜鵑，才知與陽明山的杜鵑花季有所差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合歡東峰的杜鵑已然成為我生命中的翹楚。第二次在風雨中，逆著水流勉強登頂，在冷冽的風雨中，置身花海，依然悸動。後來，帶領學生登山，哄著最後一個孩子，終於完成登頂的使命。站在高處，遠望環繞合歡東峰的群峰，不再興奮，有的只是淡然，因為山上的風景一直都在，一起登山的人，年年不同，誰在峰頂與你共度無須執著，一切都是因緣際會。

　沒有人會在原地永遠等待，舊地重遊咀嚼著歲月的悲歡離合，情感隨著年歲不再翻騰，瞬間雲霧繚繞，瞬間陽光普照，風雨會過去，一如蘇東坡的詞：「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當你體會到這樣的境界時，再回到初見面的單純，則別有一番滋味。

　恰到好處最佳，如〈宋玉．登徒子好色賦〉：「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之類，過則不宜。眼中所見，美則美矣，心中所感，善則善矣。藝術家喜歡描繪美的事物，美的定義各有所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在距離之外享受激盪洶湧的情緒，會更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