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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荒是現在進行式
2012/06/05 10:29:10瀏覽119|回應0|推薦0

新北市聯合醫院不到一年光景有十一名醫師離職,近日又有兩人要遞辭呈;板橋醫院四月底後就沒有一般外科醫師,外科手術停擺,連車禍傷者都不能處理。

花蓮南區玉里、富里、卓溪、瑞穗四鄉鎮,原本有兩位婦產科醫生;現在,鄭醫師連續廿二天未休假,懷著歉意說,「我也是人,不能不休息」,獲准休假兩周;另一位詹醫師已請調外地。二人都離開崗位,卻尋無替補。這個情況顯示,產婦屆時必須到一百公里外的花蓮市就診。

南投縣各醫院免疫風濕科、血液腫瘤科和腸胃內科有科別卻無醫師駐診;台中市農民醫院則迄今沒有婦科及兒科。

於此同時,台大外科總住院醫師洪浩雲提出辭呈,宣告離開台大醫院和受了五年訓練的醫療領域,投身醫學美容。醫界擔心這會是一張骨牌,隨後可能牽動其他骨牌跟著翻倒,使得已持續多年的「四大皆空」現象更形惡化。

大家擔憂已久的「內外婦兒」四大科找不到醫生的情勢,如今似乎已經成了「現在進行式」。醫界警告,小心出現「人才走山」!

內外婦兒這醫界傳統所謂的四大科,近年屢屢出現住院醫師招不足額,甚至招不到人的現象。為此,台大婦產科名譽教授謝豐舟不久前甚至放話建議衛生署,乾脆開放菲醫來台;這固然是句氣話,卻足以彰顯醫界「四大皆空」已惡化到什麼程度。

護理人力嚴重不足、醫界「四大皆空」,是近年來國內醫界普遍面臨最嚴重的兩大困擾,醫界不斷向政府反應。不久前,衛生署宣布將在今年內發表護理白皮書,全面提高護理人員待遇、增加醫院的護理人手,相當程度安撫了護理人員不滿的情緒;但在醫師方面,卻似乎始終不見明顯回應,對醫師納入勞基法的要求,衛生署更表明反對立場,這或許也成為有些醫師見異思遷的導因。

年輕醫師不願進入或叛離四大科與急診、麻醉等科,原因其實和護理人力大量流失差不多,主要都是在逃避工作負荷過大、工作時間不正常,以及偏高的醫療風險。這從眼耳鼻喉及皮膚等所謂五官科並沒有招不足額問題,而門診護士、健檢護士也從不缺人,即可看出。護理三班輪值制度、住院醫師每周在醫院的時間超過一百小時,對年輕醫護人員的交友與婚姻都是可怕的殺手,如果不能設法改善或調整,問題就很難徹底解決。這是源自醫療體制的問題,必須從體制上尋求解決之道。醫界實應集思廣益,構思一套更合理的新制度或有效彌補的辦法出來。

醫療糾紛的風險困擾醫界已有多年,而且近年來發生機率越來越高,司法界判賠的金額卻迭創新高,也是年輕醫師逃避高風險科別的重要因素。國內沒有醫療失當保險,多少醫師能夠承受天價的賠償金?再者,醫師萬一不慎發生醫療失誤,除了賠償外還得負刑責,這部分有待醫界與法界繼續溝通。此外,對於醫療糾紛,醫院應主動協助出面處理,而且應予制度化,讓醫師得以盡可能減輕這方面的後顧之憂。

再者,國內的大型醫院過多,而大型醫院對重症病房及高風險科別的需求比較高,對醫護人力的需求自然也多,這對病人或許有益,卻不利於醫院的成本控管及醫療資源分配,衛生署亦應適度加以檢討。

另一個比較容易遭到忽略的問題是,年輕一代對家庭的認知,對親人與職業兩者的關係維繫,觀念一直在慢慢改變;要求醫護人員仍像早年那樣,以醫院為家,或一切以病人為重,可能會越來越困難。不論醫院管理者,或是衛生主管機關,對此必須有所體悟,才有辦法面對醫界陸續衍生的一些問題。

【2012/06/05 聯合報】@ http://udn.com/


年關

今天是大年初一。

闔上藥單,收拾桌面上紛亂的書筆,你起身活動筋骨,抖落一日的疲憊。T醫師探了探外頭空蕩蕩的候診區,笑著說:「嘿,這還真不像星期一的史瓦濟蘭啊!」這的確不大尋常,畢竟按照慣例,周末累積的病患在醫院開張的周一如暴漲的洪川洶湧而至時,即使三個醫師從早到晚合力也無法看完。「或許,是因為今天是台灣的新年啊!」你也笑著回答。雖然駐外的醫師並沒有年假,但想著沿著長長的廊道走回辦公室,喝杯咖啡便可結束這美好的一日,心中還是忍不住微笑起來。

只是你沒想到,腳步還來不及抵達長廊盡頭,耳後尖銳的哭喊混雜著醫護人員慌張的下令聲,迅速打破了原有輕鬆愉悅的氣氛。你連忙掉頭跑回現場,只見五、六名滿身塵土的車禍傷患陸續被推了進來;那些尚能起身躁動、痛苦哀號者並非最慘烈的一群,你推開急救室的大門,一個頭破血流的患者兩眼翻白,已在擔架上失去了意識。

對於這樣的場景你並不陌生,但身在非洲而身邊只有兩個醫護人員可以幫忙的情況,卻是這輩子第一次遭遇。環顧四周,你看見那位早到的住院醫師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開始找針頭幫病人打上點滴針,心中暗叫不妙;快步跑至病人身旁快速檢查患者,腦中飛快轉過急救的流程,你很快的發現這位病人最需要的是緊急插管。一邊喊著指令,一邊拿起氧氣面罩與抽吸管清除患者滿口的鮮血與穢物,兵荒馬亂之際,護士翻遍整間急救室,居然大聲回傳你完全無法想像的窘境。

這裡的急診沒有任何的插管工具。

宛如落入冰窖,你顫抖的手幾乎無法握緊眼前的面罩。這是從來不可能在台灣出現的慘況:全院唯一的插管工具在麻醉科醫師手裡,幾乎要過了黃金搶救時間,你卻連他在何方都無法確定;十分鐘過去,患者還沒有任何心跳或血氧的偵測器,只有大量鮮血不斷被你從喉頭抽出。你壓著氣囊的手指清楚感受到氧氣艱困的被擠入他虛弱的肺葉中,覺得自己像是駭浪中夜航的舵手,眼前沒有任何光線,也不知這艘小船將漂搖至何方。

不經意的抬起頭,你的眼神與患者翻白的雙眸對望,那其中彷彿有無數隱形的箭矢從中射出,貫穿你的心房。你看見他的制服,上頭的工廠名在汙泥與血漬間靜靜躺著,想像著那群勞動者坐在車後,迎著風,一邊談論政府近日困窘的財政,一邊抱怨著已經很久沒領到的月薪(而那可能僅是台灣勞工的一日所得)……忽然的下一秒,他們學會飛行,下一秒是劇痛,接著便進入無止盡的黑暗。他的嘴巴微微張著,小小的紅色湧泉從喉頭深處不斷冒出,如果他能言語,他會想說些什麼?他願意原諒你的不知所措與惶恐嗎?你望著持續暴漲的紅潭,無論有再多想說的話,大概也都淹沒於此了。

麻醉醫師終於來了,隨後抵達的是加護病房接手的人。你鬆開氧氣罩,把現場交給對方,拿起口袋的筆燈再次確認患者。他放大的瞳孔像是兩個無限深遠的黑洞,彷彿一切光線都可以被吸收進去似的。你脫掉手套,伸手推開急救室的大門,忽然覺得比剛進來時沉重了許多倍;老舊的鐵床啷啷作響,鮮血滴了下來,在地板拖成長長的刪節號。醫護人員包圍著病人在長廊越走越小,終於消失在你視野外的轉彎處,只有那些監測器的聲還迴盪而來,漸漸與你的心跳合為相同的頻率。

你悄悄問自己,今天真的是大年初一嗎?

回到家裡已是台灣的夜半時分,打開臉書,恭賀新禧的動態排山倒海而來,彷彿大家都已從過去一年的困頓中,徹徹底底的解放了。有人開心地回報自己的安全下莊,有值班的朋友傳上護理站溫馨的火鍋餐,當然也有不少同學哀號遍野,抱怨著明天又要回醫院或部隊裡上工去了。你忽然好想找人問候拜年,找人說說話,告訴他們能夠陪著家人的年夜,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你靜靜的瀏覽著,心中暗自默禱,但願所有遠方熟睡的夢,皆能平安度過自己的年關。

【2012/07/30 聯合報】@ http://udn.com/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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