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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07 01:26:29瀏覽1827|回應0|推薦28 | |
救護車上初體驗返回美國幾個月後,有一天我在前院看到對門的摩妮卡也在她的院子澆花,我們很自然的閒聊幾句。我說:「許久沒見到莉莎了,她近況還好嗎?」莉莎是我隔壁的鄰居,一直是跟她的父母瓦理和瑪姬一起住,但數年前,她年過九十的雙親先後離世,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莉莎年輕時,是軍中的護理人員,因為腦部長瘤,動過幾次手術,因此身體一直比較單薄。 摩妮卡說︰「這些日子莉莎的腹部出了些狀況,疼痛難熬,前兩天還叫了救護車送醫。你住隔壁,沒有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嗎?」 我說:「沒有聽到耶。可能是剛好我正在外面走路運動,不在家的緣故。」 這樣的對話,卻勾起了我搭乘救護車的難忘記憶。 十多年前,在一個非常寒冷的星期五,下班回到家,我在全無徵兆下病倒了。次日躺在床上,感到天旋地轉,身體有如在狂風暴雨中的汪洋大海裡,被巨浪拋擲動蕩的小舟,即使雙手緊抓著床單,也無法止住天搖地動的暈眩。 許多人都有暈眩的經驗,而且造成暈眩的原因很多,卻沒有藥物可以根治。我的醫師說,可能是內耳迷路炎(labyrinthitis),也可能是腦瘤、細菌,或是病毒所感染。醫師擔心我有腦瘤,安排我去做腦部核磁共振成像(MRI)的掃描。我想起那段時日,我居住的城市濾過性病毒肆虐,許多人因此病倒了(我有同事也被送到急診室),許多中、小學也停課了,因此我懷疑自己是受到了病毒的侵襲,但我的醫師認為我是患了「內耳迷路炎(labyrinthitis)」。 不久,我要休假返台,醫師開了類固醇之類的藥物,要我服用。在台的兩個星期我都遵照醫生的處方吃藥。吃這種藥有一些副作用,其中之一就是傷胃和食慾大增,所以在台期間,胡亂吃了許多東西。服用了一個多禮拜的藥後,我左耳的聽力恢復了八、九成,也不再感到暈眩或是失去平衡感,只是胃部覺得不適。我想,如果身體好轉起來,左耳的聽力完全恢復過來,那麼胃部的不適,是一個小小的代價,只要慢慢調養就行了。 兩個星期的吃藥療程已經結束,我也回到了美國。旅程的勞累,因轉機時,班機延誤了兩個半小時而加劇。到家後,只知埋頭苦睡。沒想到,左耳的聽力又退回當初生病時的狀況了。原本已停止鳴叫的左耳,又開始轟隆作響,令我非常懊惱。可是繼而一想,起碼我不再感到失去平衡或覺得暈眩想吐了,這還是值得感謝的。 可是,我感謝得太早了。 星期一,是我休假後的第一天上班。老闆問我感覺如何?我說,現在起碼我覺得是踏踏實實的站在地上,天不搖,地不動,非常的穩固。 忙了一天,回到家,我有點累了,肚子也有點餓了。我坐下來跟來訪的朋友談話時,毫無徵兆的,我又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起來,胃部難受欲嘔。我跌跌撞撞的到浴室,抱著馬桶吐了起來,帶給了朋友一陣驚嚇! 我虛弱的倒在床上,睡了一個晚上。星期二早晨醒來,雖然腳步有點浮動,我還是去上班了。奇跡似的,我安然上完一天班回來。 星期三上班,仍覺得身體虛弱,但有許多事要做,我準備咬緊牙根熬過去。我也惦記著來訪的朋友次日一早要搭機離開美國,我已答應下班後,要陪著去做最後一次的購物。忙到下午三點鐘,我走去洗手間的路上,麥可看到我說︰「你走路不太穩喔!你還好嗎?」 我說,還好。從洗手間回來,覺得肚子有點餓,於是拿出了蘋果,慢慢地啃了起來。 到了下午四點鐘,又突然毫無徵兆的,我再度感到天旋地轉起來的想吐。我扶著牆壁要到洗手間去嘔吐,可是跌跌撞撞的只走了幾步,發現已經嘔至喉頭了,是絕對走不到洗手間了,於是只好又跌跌撞撞的回來,抱著自己桌旁的垃圾桶大吐特吐起來。這一來,可驚動了一些同事。史考特為我遞上濕紙巾擦臉和敷額頭;我的老闆叫人打電話給碧潔。碧潔是我共事超過十年的老朋友了。 不一會兒,已是經理的碧潔和當了 Director 的薇樂莉亞以及丹紐,都從大樓的另一端過來看我。碧潔當機立斷的打電話至九一一,叫了救護車。 救護車到來之前,大樓的安全人員過來探視,親切的問了我的身體情況。不久隨救護車來的兩位女士先為我量心跳、測血壓……然後問我想到那個醫院? 我告訴她們醫院的名字後,她們推來擔架,要我躺上去。我感到有些尷尬,不過還是照著她們的話去做了。她們推著我,出了辦公室,經過餐廳,進入電梯,再經過大樓的大門。還好,那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一刻了,大多人已經下班,大樓裡沒什麼人,不然一定會被許多熟人看見,那就挺不好意思的了。 救護車就在大樓的大門外。兩位健壯的女士費了一番功夫把我推進了救護車裡面。 多少年來,常在路上看到鳴笛趕路的救護車,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被安置在救護車裡。 貼心的碧潔拿了我的車子鑰匙,說會將我的車開回家,然後順便帶我的朋友到醫院來看我。 救護車緩緩開出公司園區,上了公路。躺在裡頭的我,正面對著車子後門的窗子。只見窗外的藍天白雲和綠樹正往後倒退。這是個晴朗美好的日子,可惜我沒有健康的身體去享受。 一位在車上的女士,忙著為我打點滴。車子搖晃得很厲害。老實說,坐救護車並不舒服,和「禮賓車(limousine)」的平穩舒適真是差太多了。剛吐過的我,還真怕經救護車這麼一顛簸,我說不定就要暈車嘔吐了。車子搖晃得那麼厲害,女士要為我的手臂扎針打點滴,可能是車子顛簸扎不準之故,扎得我的衣服上鮮血淋漓。 此刻正是下班時間,路上擠滿了各色車輛,交通相當壅塞。所幸醫院不遠。不久我就被送進急診室了。 幾個護士非常親切的為我抽血、打點滴和問我一些病情及資料。醫生將我上次所做的腦部核磁共振的影像調出來看。 醫生說:「好消息是,MRI 的影像顯示,你的腦部正常,沒有腫瘤;你的血液,除了血糖偏高外,也很正常;你的心臟和血壓都正常。」 「那,為什麼我會覺得暈眩、失衡、嘔吐,而且左耳的聽力還受損呢?」想到這將近兩個月來痛苦和毫無品質的生活,我突然感到憤怒起來! 醫生不帶感情的說:「那全都是因為你患的『內耳迷路炎』啊!你自己上網查過,知道那些症狀你都有啊!」 「那,有沒有藥物可以將它治癒啊?」我問。 「No!」醫生簡潔的回答︰「只有靠時間和耐心。不過,我會開止暈藥給你。一旦你頭暈來襲,就吃兩顆藥吧!」 根據網上的資訊,對於年紀比較大的人,患了「內耳迷路炎」的暈眩和失衡,要兩、三個月後才會慢慢的消失。我已經受了兩個月的折磨了,難道還要再忍受一個月的煎熬嗎?我突然想到那個晚上,貴雄堂哥一再說的,「要忍耐」。好吧,我就忍耐到底吧! 我的老闆到病房來陪我,直到碧潔和她的先生恩迪帶我的朋友來到病房。碧潔和恩迪一直等到醫生讓我出院,然後送我和我的朋友回家。恩迪還擔心我那不會說英語的朋友擔驚受怕,更使出渾身解數,比手劃腳的穿科打諢,想把氣氛弄輕鬆些。他們不愧是我十餘年來的朋友。 從醫院回來,一直睡不安穩。到了清晨四點鐘,我起來喝水,吃點東西充飢。休息了一會兒,洗了一個熱水澡,身體仍覺得虛虛浮浮的,但,已經是要起程到機場的時間了。我披星戴月的開車,小心翼翼的送朋友到機場。 從機場回到家,我打個電話,留言給老闆,請了一天的病假,因為我想了想,覺得還是留在家休息,不要硬撐了吧! 人到生病,生活的品質和樂趣就全都沒有了,而在這種情況下,生活的責任和義務,例如工作、家庭等等,卻又無法完全拋開不顧。我只有以「忍耐」來與病魔長期對抗,非把這個病魔給磨平馴服不可! 過了一些時日,我接到了醫院和救護車的帳單,總共是好幾千美元!像我這種有健康保險的人,還得自掏腰包付出那麼多錢,要是沒有健康保險的人,遭遇到這種情況,荷包更要大失血,怎麼會受得了呢?難怪我聽到很多人說,在美國生病不得,真的是不假。乘救護車送我到急診室,總共大概不到五公里的路程,而我收到的帳單是一千多美元。我忍不住對碧潔開玩笑說:「救護車貴死人啦!下次可千萬不要急著為我叫救護車呀!」 聽說在台灣搭救護車是免費的,在美國可沒有這種好果子吃,因此生活在台灣的人們,真的要懂得惜福才是啊。 【附記】我頭暈目眩的情形,並沒像網上資訊所言,在兩、三個月後消失,而是斷斷續續的復發。那時我還沒有退休,常常抱病上班和講課,苦不堪言。還好我有的是耐心與毅力,堅持每天曬太陽和快走十公里。兩年過後,我才不曾再有暈眩的情形,至今已十餘年,能夠平安度過,我想應歸功於自己已經養成平日運動的習慣吧? 救護車上初體驗 https://ksnewswin.com/wp-content/uploads/2022/12/20221207001.pdf (2022-12-07 刊於更生日報副刊) 【附記】 人,真的是個奇怪的動物,因為身體在健康之時,多半覺得理所應當,不知愛護和珍惜,可是一旦受到病魔的折磨,卻又在痛苦不堪中,覺得生不如死。時到今日,我對每個平安沒有病痛的日子,都深懷感恩之情,而且飲食都有適當的節制,不敢隨意暴飲暴食,吃香喝辣的百無禁忌。 這篇文章刊出時,距離文稿寄出的日期,約五個月又一個星期。 The Greatest Miracle of Lo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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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