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14日至4月21日,哥哥和我陪爸爸回雲南昆明探親祭祖.

雲南省省會昆明,地處雲貴高原中部,市中心海拔1,891米,南瀕滇池,三面環山,年平均氣溫15。c , 氣候溫和,夏無酷暑,冬不嚴寒,四季如春,氣侯宜人,是極負盛名的春城.

我的爺爺,尹誼,號美成,生於1881年農曆9月9日,逝於1963年,享年82歲.
爺爺畢業於雲南陸軍講武堂,曾參加辛亥革命,護國運動,與李烈鈞到廣西運軍火,立下戰功,榮得文虎勳章、嘉禾勳章等八枚.曾任連長、營長、上校炮兵團長、雲南省武器部長、唐繼堯手下的雲南省兵工廠廠長、雲南省軍械局副局長,軍階為少將.

爸爸的兄弟姊妹都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唯獨爸爸未能唸完中學,卻進了空軍機械師訓練廠校,入伍從軍.

奶奶生了六子五女,爸爸排行第六.奶奶每生一胎就請一個奶媽來照顧幼兒,所以爸爸的兄弟姊妹們都有各自的奶媽.
父親雖然聰明,但從小就是家中最會闖禍、最不認真讀書的頑皮鬼,又因最受曾奶奶的寵愛,爺爺也拿他沒辙. 曾奶奶篤信佛教,爸爸即將出生的前一瞬間,曾奶奶的丫環見一和尚急匆匆的跑進產房,丫環追了進去,但沒找著和尚,卻見爸爸已呱呱落地,丫環將此稀奇事告訴了曾奶奶,曾奶奶認為爸爸是和尚投胎的,所以對爸爸特別的寵愛,常將爸爸帶在身邊.爸爸說幼年時他四哥都喚他為"六霸",可想而知他在家中是多麼得霸道了.

爸爸中學只讀了一半,就因不用功讀書又對師長不遜而中輟,當時爸爸整日閒蕩,爺爺就決定讓爸爸學做中藥,預備將祖傳的中藥秘方及製藥事務傳授給爸爸,爸爸對中藥材本就有著濃厚的興趣,於是就認真的學了起來.

某日爸爸在街上看見一群穿著帥氣空軍制服的年輕人,內心非常得欽羨和嚮往.回家後,爸爸就對爺爺說,不想學中藥了,想當一名帥氣的空軍飛行員. 以爸爸當時的學歷與程度要進入軍校當飛行員較為困難,但學做一名空軍機械師尚可. 爸爸認為只要能穿上空軍的制服,他不在乎當不當飛行員.後來在一位親戚的幫忙下,爸爸考進了空軍機械師訓練廠校,糊裡糊塗的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

用數位相機翻拍 爸爸當年隨部隊調至濟南時的留影

用數位相機翻拍 爸爸當年隨部隊調至濟南時與同僚的合影 (爸爸在前排中央)

爸爸在昆明受訓完畢後,隨部隊調至山東濟南,在那兒結識了媽媽,並共結連理.爸爸說婚後的他頓時有了責任感,不再整日玩樂.他曾暗自思忖著,兄弟姊妹們書都唸得很好,自己遠遠不如他們,況且自己又當了軍人,身不由己,所以當時曾有自立自強不再回昆明依賴父母的念頭. 哪知道,1949年爸媽隨國民政府軍撤退到台灣後,就算想要回去也不能回去了.....

國共間長年對立,使得海峽兩岸的親人無法通訊,骨肉分離、生死未卜數十年.  直至1983年,透過我婆婆在美國的女婿幫忙轉信後,爸爸才輾轉與昆明的親人們取得連繫.  獲悉爺爺早已仙逝,而奶奶仍健在時,爸爸的內心百感交集而激動不已.

1984年4月我和老公陪著爸爸,經菲律賓轉機到香港 和畢業自『西南聯合大學』 曾任政協委員的二伯父會面 (當時,除非由機關行號出具商務差旅的證明,政府是不允許人民直飛香港觀光的,所以必須經由第三地轉機到香港).

隔年 我和老公再次陪爸爸到香港,和奶奶、大姑媽、七叔、十叔會面, 當時 爸爸向80歲的奶奶下跪痛哭的場面,令人感慨   ::>_<:: 

政府開放大陸探親後,父親已回鄉數次,其間中醫師七叔是第一個來台灣探訪我們的親人,之後 八姑媽、十叔、小姑媽 曾結伴來台探親.
那時 小姑媽曾感慨的說, 爸十七歲離開昆明時,小姑媽才三歲,四十多年的苦難歷程,生死未知,待到相見,一個兩鬢斑白,一個已是中年.能再相聚,已是萬幸. 爸雖曾多次返鄉探親,但別離後又是天涯一方,縱使書信往來,也彌補不了四十多年間骨肉兄妹失離之情.


爸爸數次返鄉,除弟弟曾陪同前往一次外,爸皆一人獨行. 此次,因哥哥與我均已退休,有兒女相伴隨行,意義自是不同.

2007年4月14日,爸爸、哥哥與我 搭乘澳門航空的班機在澳門轉機,於下午2:50抵達昆明巫家壩機場.出關後,喜見一大群熱情的親戚們在機場迎接我們.由明叔家的小三千金(排行第十一的明叔,育有 若梅、若冰、若濤 三個女兒,三個女兒均各生一女,家族中戲稱為小三千金) 代表大家獻給我們一人一束美麗的玫瑰花.

春城無處不飛花,昆明的花卉很多,據說有400多個品種,常見的180多種,常年開放,四季不斷.

在一一與親人握手擁抱後,由小姑媽的獨生子(知行表弟)開車載我們入住武成路上的翠怡酒店,稍事休息後,準備參加晚上六點的接風晚宴.

爸爸每次來昆明都在兄弟姊妹家輪住,因這次我們是三人行,我認為住酒店比較不會打擾到親戚們正常的作息,所以在我們決定探親的日程後,小姑媽就幫我們訂了鄰近翠湖的翠怡酒店.除因小姑媽家就住在翠怡酒店旁邊外,也因翠怡酒店的地基就是早被拆除的尹家老宅所在地,所以小姑媽特意選擇此處讓我們住宿,以緬懷祖居.

小姑媽說,解放前,武成路兩旁有許多的店鋪都是尹家的祖產.爸爸也說,從前昆明市好幾條鬧街上都有尹家的店舖與產業.如今的武成路已是高樓林立.
(解放後,尹家的房產幾已全納入公房).

小姑媽幫我們訂了兩間緊鄰的雙人房.爸爸和哥哥住一間,我一個人一間,每間都有兩張床.貼心的小姑媽怕我不敢一個人睡,所以決定先陪我睡一晚,若我覺得還算可以,隔天起,她就不來陪我了.
酒店梳妝台上的水果籃內放著新鮮的水果,我本以為是酒店提供的,後來才知道是小姑媽為我們準備的.昆明的水果很多,讓我驚訝的是蘋果又脆又甜,比編號4131的美國富士蘋果還要好玆吃.

接風晚宴設在昆明市護國路上的『1915滇菜食府』,此店供應的是道地的雲南菜,雖然十分鹹辣,但自有其滇菜的獨特食材與風味,也就是台灣人常說的“古早味”. 小姑媽說,她是特意安排我們先品嚐真正的雲南菜後,再去品味時下已經過改良的雲南菜.

宴席開動前,由年近九十歲的大家長大姑媽先致詞.大姑爹與大姑媽相識時大姑爹是畢業自『西南聯合大學』的高中英文老師,而大姑媽是該校的校花. 九十多歲的大姑爹,年輕時曾任美國陳納德將軍飛虎小組的文件翻譯,退休前是雲南省教育局副局長.

大姑媽致詞完後,小姑爹朗誦了自己親手書寫的詩詞一首:
『熱誠歡迎榮哥率子女探親拜祖』

少小離鄉闖天下,事成業就老大歸.
探親拜祖率子女,言傳身教族生輝.
情深義重同胞誼,尹氏門宗好口碑.
闔家歡聚菜幾道,共同暢飲酒三杯.

一、誠心歡迎探親拜祖,接風洗塵.
二、重逢初見,倍感親切,清酒一杯喜相逢.
三、祝身體健康,心情愉快,在昆渡過新的每一天.

小姑媽是牙醫,博雅多文的小姑爹也是醫生,小姑爹曾任雲南省勞改局衛生處處長,現已退休,平日喜愛吟詩作詞.
「急驚風」似的小姑媽和「慢郎中」小姑爹算是絕配.  明嬸說,有一次小姑媽笑罵不善交際的小姑爹真是塊木頭,只見小姑爹不慍不火的回答:「我不但是塊木頭,我還是塊朽木」, 讓小姑媽又好氣又好笑.

小姑爹致歡迎詞後,哥哥隨後發表回鄉感言. 我嘴笨,五十九歲的哥哥是備役少將,口才不錯,就由他代表我發言,我只笨拙的說了一句感謝大家  #^_^#  

接風宴,席開五桌,參與的都是至親. 除大姑媽、十叔、小姑媽與我在香港及台灣見過面外( 奶奶、二伯、七叔 均已仙逝 ),其他親人們的樣貌皆與爸爸歷年攜回的照片相似.或許因源自同一血脈,雖初次見面似曾相識,感覺卻像已熟悉多年,分外親切.

晚宴結束後,我們先到酒店附近的小姑媽家稍坐.
一進小姑媽家,就看到餐廳牆壁上懸掛著一張奶奶年輕時的黑白照片.明嬸說,奶奶曾提到過,拍這張照片時腹中正懷著老六 (爸爸排行第六).

我也翻閱了小姑媽和小姑爹年輕時的相簿.當年的小姑媽是位氣質美女,哥哥說現在的小姑媽是資深氣質美女.(呵呵~~ 知行表弟還真像年輕時的小姑爹.)

小姑媽遞給了我們一份預先排定的行程表及家族通訊錄.

隨後,小姑媽就囑咐我們將隨身攜帶的錢包及證件悉數交給她,鎖在她家的保險櫃內.
小姑媽說,在昆明的日子裡我們身邊都有親人陪著,買東西時也有人先幫著付款,所以身上不需帶錢.待到4月21日我們離開昆明那天,小姑媽再將沒收的錢包及證件交還我們.這麼做除了安全外(昆明扒手不少),也是整個家族親戚們的心意.
因為老爸每次回昆明時小姑媽都會如此做,所以我和哥哥事先就保留了一筆錢備用,沒有乖乖的交出      ~@^_^@~ 
(小姑媽,非常抱歉,哪有都讓親戚們破費的道理?  在此要再次感謝親人們的好意,我和哥哥永遠銘記在心)

【2007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