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玟娟有時真搞不懂這所國小其他比她資深許多的老師，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每天來到學校裡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聊的儘是一些生活上的瑣事，根本也沒聽到他們關心過那一位學生課業上的問題。最扯的是他們竟然每天除了上課的時間以外，就是在玩辦家家酒遊戲，每個人手上都抱著一個布娃娃，帶進帶出的似乎走到那裡，娃娃就跟到那裡。有時候，還會故作親密狀的跟娃娃聊起天來，感覺上好不噁心！

『都幾歲的人了還在玩這種遊戲，哼！真幼稚』程玟娟心中暗想：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程玟娟聽到外面響起的上課鐘聲，看一看手上的腕錶，急忙的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就往辦公室快速走去。她想起了她這一節剛好有課，而且還是她第一次當上級任導師班級－六年甲班的課。

這一個班級原本的級任導師，因為年紀太大，又加上有點高血壓，所以無法繼續勝任教學的工作，在去年底請辭了。雖然再過半年這群小毛頭就要離開校園了，不過，正好給了程玟娟一個實習的機會，而且這樣的經驗將有助她往後的日子在教學上的表現。

在教室裡，同學們十分認真的聽著程玟娟精心準備的教學內容。只不過，窗外大操場裡不時傳來新建校舍工程的吵雜機械聲，迫使程玟娟不停提高自己喉嚨的音量跟它對抗。簡直就是在用喊的！程玟娟整個人感到口乾舌燥起來。突然，她看到同學們為她放置在講桌上的杯子，程玟娟伸手拿起這個杯子，重甸甸的，裡面應該用著學校分發的不鏽鋼杯所盛裝的一杯茶水！還細心的幫她用蓋子蓋了起來。

『嗯！』程玟娟心想『今天的值日生還真貼心，懂得幫老師倒杯茶，等一下該好好誇獎他一番！』

程玟娟不疑有它的打開杯蓋，忽然間，一個黑黑的物體從鋼杯裡跳了出來。

『阿……！』程玟娟大叫一聲，迅速向後面躍開來。嚇得緊貼牆壁的程玟娟，仔細看著還在地上跳躍的黑色物體。噁心！那是一隻全身充滿黏液疙瘩，還因為生氣脹大肚子的癩蛤蟆。

譁然！教室裡充滿全班爆出的哄笑聲，顯然大家都為這次惡作劇帶來的豐碩成果感到雀躍。而程玟娟則是面紅耳赤的漲紅了臉，生氣的她『咻的一聲』迅速拿起放置在桌上的教鞭。

『說…到底是那個傢伙搞的惡作劇，有膽的，就給我勇敢的站起來！』程玟娟簡直是氣瘋了。

這時，一隻小手先是舉了起來，緩緩的一名稚氣未脫的男同學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老師是我做的。』

聽到這句話，程玟娟幾乎用著快抓狂的眼神望著他、林蒼龍，班上的頭號頑劣學生。在接任這個班級的時候，校長就有特別跟她提起過。

『這個傢伙的父親是個開地方報社，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直接往媒體上面砰擊，算是個有牌流氓，我們根本得罪不起。要是他有什麼得罪妳的地方，記住！千萬要忍。』

她看著林蒼龍臉上十分不屑又帶點譏笑的表情，程玟娟心中有股衝動，想要衝過去把他抓起來狠狠鞭打一頓。不過，她隨即又想到，自從教育部頒布禁止體罰的命令以來，就連罵學生『笨！』，或者是『豬！』。都有可能因此而吃上官司，最後搞到連工作都丟了。

不值得！程玟娟想起家中兩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在這個老師比學生多的年代裡，她也是擠破頭才好不容易得到這份工作。就連在大街上十個流浪漢裡，可能就有一個擁有教師資格的，不曉得有多少個人在等待她這個位子，她可不能就這樣放棄。

『反正為人師表，就應該像個婊子一樣，任憑學生嘲弄辱罵，臉上還要出現高興的表情。』程玟娟暗自安慰自己一番後，剛剛重重拿起的教鞭，現在選擇了輕輕的放下。

『很好！林同學，你勇於認錯的表現，讓我想起華盛頓砍倒櫻桃樹的故事，值得誇獎，同學們大家為他的勇氣拍手鼓掌一下。』

『啪啪啪…。』一陣掌聲過去了，程玟娟接著又說『不過，你這樣的行為是不可以的有喲！記住下次不可以再這樣，知道嗎！』

話一說完，程玟娟也不理會教室響起的竊笑聲，就繼續講解起未教完的課程。好不容易捱到下課鐘響，程玟娟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回辦公室裡。這時，坐在辦公室東北角有點微禿的李老師，站起身來笑嘻嘻半開玩笑的對著程玟娟說。

『怎麼了！看妳滿臉的不高興，是踩到大便了嗎？還是被人欺負了？』

李老師話一說完，程玟娟卻是悶不吭聲的低垂著頭，用手擦拭著眼睛，好像是在哭泣。

『好了啦，別哭了，一看就是被人抓弄過的樣子，放心吧！我們都是過來人了，這些事情很好解決的。』李老師先是柔聲的安慰程玟娟，接著又左顧右盼細聲說道：『我這裡有一個布娃娃，是施過法！很靈的。妳只要先對它雙掌合十，心中默唸欺負妳學生的名子三遍，然後再拿起附贈的迷你教鞭輕輕抽打它幾下。我向妳保證！欺負妳的學生，明天屁股就會腫得跟猴子一樣，紅通通，連坐都沒辦法坐。怎麼樣？要不要買一個，很便宜的，算妳三百元就好！』

要是在平時，這些話程玟娟連聽都不想聽，受過高等教育的她，根本就不信這一套。不過今天她真的是氣炸了，對於李老師這種幾近詐騙的行銷手法，她接受了。

『好！我買。』程玟娟接著抬起頭來對著李老師說，心中暗想：『就算是買來消消氣也好！』

話一說完，程玟娟迅速從皮包裡拿出三百元來，塞進李老師的手裡，接過布娃娃後快步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椅子上的程玟娟緩緩的調勻自己的呼吸，首先她照著李老師的說法，先是雙手合十的，心中暗唸起她想要報復人的名字。緊接著，迅速拿起桌上筆筒的原子筆，用力的往娃娃身上不停戳刺，隨即站起身來，

『阿阿阿阿………………』程玟娟發瘋似的不斷尖叫，好像要把身體裡面的怨氣全都發洩出來，雙手用不斷的在娃娃身上扭捏拉扯，最後將它的手阿、腳阿，全部擰斷拉拔下來，然後在全部丟進垃圾桶裡。

『呼………。』程玟娟用手撫順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深深吐了一口氣，接著，向著看到這種情景急忙跑來的李老師，點個頭報個滿意的微笑。

『謝謝你…我舒服多了。』

神情愉快的程玟娟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如往常的批改起學生們的考試券，只留下李老師緊張的在垃圾桶裡翻找起布娃娃身上的殘骸。

『噠噠噠……………。』過沒多久，教職員辦公室外的走廊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跑步聲。

程玟娟皺起眉頭，心中想著：『是那一班的學生阿？這麼沒有教養，明明告訴他們多少次了，千萬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為什麼還是有人這樣做了呢？』

程玟娟還沒想完，一個矮小的身影急速的衝到她的面前，不斷的泣哭著。』

『嗚…哇哇…嗚嗚阿…』

程玟娟定睛一看，原來是她班上的班長、任潔怡，整張臉漲紅，穿在她身上的小短群也沾滿許多泥土，清秀的臉龐還掛滿許多淚珠。

程玟娟大吃一驚，趕快用手擦拭任潔怡臉上的淚珠，柔聲的安慰說道：『乖乖！不要哭，告訴老師到底是誰欺負妳了。』

哽咽的任潔怡緩聲的說道：『是林蒼龍他啦！』

程玟娟一聽暗自咬牙，想道：『又是林蒼龍，剛剛抓弄我還不夠，現在又欺負起女同學，這次我一定要他好看。』

『好了，別哭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程玟娟一邊擦拭任潔怡臉上淚水，一邊溫柔說道。

『就在剛剛林蒼龍到大操場玩的時候，突然間刮起一陣好大的風。結果…結果…。』

再次大哭的任潔怡激動的說：『嗚…結果大操場上新建的校舍倒塌下來，林蒼龍的身上被十幾根的鋼筋刺穿過去，手腳也都被大石頭砸斷，他…他死掉了啦……哇阿阿阿阿…。』

程玟娟一聽，她嚇傻了，整個人直接像顆洩氣的氣球攤倒在地，全身的寒毛都直直的豎立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林蒼龍的死法那麼像她剛剛對布偶娃娃所作的一切，程玟娟迴顧的看了一下教職員辦公室所有的擺設，每個人桌上的布偶娃娃好似散發出妖異的光芒，耳裡還彷彿聽見李老師傳來的說話聲。

『唉！就跟妳說過這是施過法的，很靈的，誰知道妳偏偏要……唉。』

次日

陽光耀眼的灑落在大操場上，這一節剛好是六年甲班的體育課，許多同學開心的在操場上踢起了足球，顯然昨日發生的慘劇並未在他們心理留下任何陰影。

『給我，把球傳給我』稚氣的小男孩對他的隊友說著，身手敏捷的他硬是穿過敵隊的同時，他瞧見一個空檔，猛力一踢，球果然直穩穩落進網門內，為他們這一隊帶來了勝利。

得到勝利的隊友，高興的合力將他抬起來，用力的空中拋甩直呼喊。『萬歲……萬歲。』但是從他下上飛舞的衣袖空隙，仍可瞧見他手臂大腿上的淡淡環狀血痕。

而在二樓的程玟娟看見這一幕，她微微笑了，她更加親膩的把臉頰貼近起手上娃娃開始磨蹭起來。『林蒼龍你要乖喔！老師最疼你的了，你要好好的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原來昨日程玟娟得知林蒼龍死亡的慘狀後，趕緊一把從李老師的手中把娃娃搶了回來，不顧一切的拿出針線開始縫補起來，一針一線就連針扎到手指她也沒了知覺。結果奇蹟發生了！在大操場上林蒼龍整個身體飛到半空中，隨著程玟娟的縫合，手腳也慢慢的黏貼起來，只在接合處留下淡淡的血痕，身上的穿孔也漸漸消失不見，緊接著他的胸口開始起伏，他活過來了，像科學怪人一樣的活了過來。

一如往常的他所有過去的記憶都還記得，只對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事一片空白。程玟娟再次笑了笑，原來這個布娃娃那麼好用，難怪教育部要宣佈廢止體罰，有了這個還需要體罰幹嘛？要是有學生不乖，你只要對著布娃娃唸上兩句，他們就會好好的聽話，何必還要費心去打罵。

『程老師這個娃娃好用嗎？』

程玟娟回頭望著站在她身後的李老師用力點點頭。

李老師笑了笑：『聽說國中以上包括大專院校，都要開始推廣這種娃娃了。到時候阿！就不會有頑劣的學生了，大家都會是乖乖聽我們話的好學生了，哈哈哈……。』

『嗯……哈哈哈』程玟娟笑了。

若是你們在學校裡看到隨身攜帶布娃娃的老師，請不要懷疑，只要你有不乖的舉動必定會遭到它嚴厲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