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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8 23:17:00瀏覽700|回應1|推薦14 | |
──快輪到我了吧。 我透過布幔看著外面表演者的演出,心裡七上八下的像是桶水吊在那兒,手心也不知不覺泌出汗。說實在的我對表演並不內行,但是為了那一份謝禮,我再怎麼不行還是要來。 因為在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許多有能力的人都離開了,剩下我們不知道為了什麼留下來。尤其在這個時節,平時大家總是為了躲避暴風雪,而窩在家裡靠著夏季囤積的食糧過活。偶爾村子裡有幾戶人家中有人死了,大家才會走出來為他們送終。也不知道從誰開始的習俗,葬禮上大家為了哀悼死去的人而表演,只要是能打動人,讓他們流出眼淚的,就可以獲得一份家屬致上的豐厚謝禮。而且越精彩的獲得的越大份,為了這份禮物,我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反正只要讓死者的家屬感動就可以了嘛! 我看著我前面那一位披著白布的表演者,心中無名的生起一絲妒意。也不知道他是從那裡學來的招術,獨特哭調的唱腔,又跪又爬的演出方式,總是惹得眾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流出來。靠著這一招,這整個冬季幾乎所有最好的獎品都被他拿走了。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阿!我用力攤平差點被我捏破、皺了的演講稿,誰叫我只會唸一些老舊掉牙的祭文﹔他的表演,我都為之動容,演到醇時,連我的心都會被他揪著走。 ──啪啪啪。 該我了!一陣掌聲結束了,前面的表演者從我身旁走過,雖然臉上還掛著淚痕,但是還是對我露出一副勝利者的笑! 真該死……。 不管了!反正就算不能得到第一名,還是能獲得一些謝禮……。 走出布幔,開始演頌起我手上的稿文。面對台下的觀眾,雖然我的腿有點發抖,背脊上還微微流著汗,但是我還是儘量保持聲音的抑揚頓挫、充滿感情的緩緩唸出我所寫的稿文。其實我跟這名死去的人,一年到頭在村子裡碰不上幾次面,更談不上有說過任何話了。但是在我唸誦的文中,我仍然像對待父執輩般尊崇他,感念他對我的恩澤! 我努力讓自己充滿感情的唸誦著,但是我的心思跟我的視線,仍不免越過台下的人群,看著他們身後平躺在木板上的死者。雖然他年過半百,手上也有些粗糙的老繭,但是膝下子女眾多,在這極需人力耕作的凍土上,生活也過的比常人豐裕些。不像前幾次的死者,每個都瘦得剩皮包骨,就算燉的再久,吃起來還都是些咬不動的老皮韌筋,一點肉味都沒有。 那像他看上去就會讓人感到都是肉,厚實肥汁汁的肉!等一下要是用火烤起來,那個香味,如果還能沾上些醬汁──嗯……。想到這,我脖子上的喉頭因為饑餓不由上下滑動。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在比賽怎麼可以讓自己分心去想謝禮的事!” 呼,好險!還好剛剛我內心的聲音有提醒了我自己,不然差點我的演出就因為我的失神而中斷了!收斂了心神,專心繼續唸著: 「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髮蒼蒼,而齒牙動搖。念諸父與諸兄,皆康強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來,恐旦暮死,而汝抱無涯之戚也……。」 瞥地,我瞧見有幾名家屬偷偷拭淚,心頭不由一陣狂喜,有人感動了,那代表雖然我得不到第一名,但至少等一下的謝禮,我還是可以多拿一些!縱使內心萬分高興,但是我的舉止依舊保持輕柔,臉上的表情仍然是無限悲傷……。 終於結束了,台下一陣熱烈掌聲,我趕緊使出我拿手絕活──眼角含淚加上深深的一鞠躬。謝幕,走向後台,看到底下評審交頭接耳的模樣,我的心底不禁一陣竊喜。 ”或許跟先前的唱哭調的有得拼喔!!”我的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同時開始幻想著那顆第一名的獎品﹔我就是愛上那股美味,我才願意待這白雪蒼茫的蠻荒世界,而不肯到外面的世界生活。 我還記得在我二十歲那年,競爭沒有現在這麼激烈,我僥倖一次拿到第一名──那顆我隔壁鄰居的頭,我用刀俐落的扒下他的頭皮,拿起了頭蓋骨先用火烤個酥脆,放進口中咬下去那種響聲,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鄰居的好處。更不用說頭顱裡面那些白晢的腦髓,生吃幾乎就是人間至高的美味,要是再弄些滾燙的熱油淋上去,那股半生半熟的鮮甜滋味。哼!誰還會想要到外界那個不許吃人的世界過活阿…… 葬禮終於結束了,告別了眾人,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前面那個第一名歡天喜地的抱著那顆頭顱,我的心中不知道充滿了多少的怨恨。 「看來我得想一想新的花招,只是不知道今年的冬天,還有沒有別人的葬禮可以參加沒有!!」 我用手摸一摸背上那一隻駝著的大腿,「這些肉阿!可是我重要蛋白質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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