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

罵這個字原本是馬上兩個口，最後衍變成目；意思是「罵」多半都是兩個人以上開口對質。

剛進這家公司時，就是要適應最厲害的水果阿姐。她總是帶著半嘶列的聲音高聲大喊，而她的邏輯也是跳躍性最快，一下子仇視你、一下子會同情你、下一秒可能就突然對你特好、突如其來可能又會將你罵的一文不值。

我對這一號人物抱持著保留態度，很難定斷她究竟善與不善，只能聽她每天幻想著跟廣播或是新聞喊著：Mee Too。有幾天用完餐後，我很想問她：「妳對演藝新聞特有感覺嗎？」我們這票每天中間休息時間上樓用餐，都覺得有點如坐針氈。

水果阿姐罵人也有理由：上面是經理給她的業績壓力，接著是水果如果不當收拾導致毀損，她也會開罵；另外還有她自己以為的小道消息產生的個人情緒。

難怪一號阿布拉一餐吃下的三碗飯總是消化不良，大家都覺察他真的瘦很多。小松總是戰戰兢兢的吃著飯，隨時擔心誰想罵人，可能二號阿布拉還沒練成一號阿布拉被罵會笑的能耐，小松還是會提心吊膽的四目張望。

而我最近在嚴肅的考慮著：「該不該喝湯呢？」以及中午如果用餐，休息時間四點半吃不下晚餐，可能會變成一隻鳥的胃之類公司文化的問題，被水果阿姐看到又不知會被解意成什麼。

我很想假裝很在乎的反問回去，讓他們聽聽邏輯有趣與否：「喝湯可能會被以為…，不喝湯食物會剩…，都會被罵。」雖然她們罵在嘴裡，好聽的話很少說出口，卻也不會過渡刁難你。

雖然你出現在媽媽們的眼前，但是媽媽們以為的你完全不是真正的妳，所以只好用罵的文化來傳達他們各自生活的不滿與不悅。

只是，有時你會很納悶：

為什麼好的不推崇，想找爛的？

好的不信學，盡學壞的？

人們有很多放棄自我的生活方式出現。

那都是一種人性的脆弱面。

這些感受卻是來自工作位置，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物購買下的商品：菸癮來的客人買入的香菸，酒癮來的客人添購的烈酒，穿著過渡曝露的女郎們，故露性感的男士們…。

我也會適度的看臉色結帳，如果刺青大哥要買烈酒，我決對結帳的很快速，因為他們多半不願意給別人多一些時間。很多媽媽們也會認同讓這些客人盡早離開會好些，她們寧可花時間等我先解決那些麻煩的客戶。

但偶爾忙碌的我，也會對插隊的客人頭都不抬也不看的回著：「對不起，不好意思，請你排隊。」只要口氣溫和的說完，也鮮少人聽了會生氣。

服務就是要瞭解客人心裡在想的，客人是優先的，也必需學會暫時放下自我執著的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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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見這麼多人從我眼前經過，難免我也會去揣想自己未來的生活樣貌：會不會有天我也失魂落魄的，提著一籃菜出現在年輕的收銀員前，然後用扔錢的方式遞錢，看也不看他人，也不回半句話出奇冷漠的走人呢？

公司有一本員工守則，在剛簽下試用期間每個人都要讀過簽名。記得最嚴重的一條就是如果當場與顧客起爭執，一律革職。

雖然遇過很多友善的客人，對我說過很多很溫和的話，也快被同事們與店長們斷定我是最被受歡迎的收銀員之一，還是遇過讓我情緒在幾分鐘臉紅耳赤的難纏客戶：

那是一對夫妻檔，先生買錯一個需要冷藏的冰筍，將它帶回家之後，被太太挑惕那不是她要的，於是要先生再次帶著發票跟冰筍回到這裡，辦退換貨。

我和這位先生明確的回應：「如果是您購買的食品是品質問題要退貨，我可以無條件幫你辦理，但是您買錯冷藏品，在它離開冷藏的時間之內不知多久，保存期限將無法準確，您退貨的商品將回回到架上，還是會有客人買走您帶來的物品。」

如果這份冰筍重覆出現在我眼前兩次，都是辦理退貨手續，感受如何？

這個先生似乎和太太溝通不良，他安靜帶冰筍回家後，幾分鐘之內他太太帶著他，出現在我的面前質詢：「你這公司是什麼態度，全聯都可以無條件辦退貨，像這樣服務我可以打電話投訴，我告你們！」

這下冰筍離開冷藏時間是更久了，他們還是堅持要退掉這二十四元的冰筍。

我重覆和太太說明退貨規定。

今天下午我才被二號店長提醒：「小心客人帶假酒跟假菸出現，要求因買錯退貨，從中調真假貨後，然後下一批客人買到假的商品再告到政府單位。」

也許這只是二十四元的冰筍我該讓步，但如果越來越多客人用著：看錯價錢、買錯、那不是她要的理由…和我要求辦理退貨…？

我還是讓步了，在發現她根本聽不進解釋退貨規則，於她堅持提及全聯服務方法、她手機上想待播出去不知到哪家單位的手段…。我知道就算她真的打電話過去投訴，講道理還是我會勝訴。

我該花多少時間，在這一位看起來只是希望「想贏得退貨」的太太呢？他們夫妻倆終於滿意的帶著兩條特價絲瓜跟兩包特價地瓜葉走了，結帳之中我還故意的說著：「您有會員可以免費多帶一包地瓜葉。」她的怒氣也隨之降下…。

消費者買東西只是外象的，實際上他們都帶著：想藉著消費動作，滿足或擬補現實生活中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