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決定的長官有沒有這樣想,不得而知。但制度上,行諸有年的特別權力關係理論,允許長官可以關門打小孩,「外人」不能過問。行政法院1959年判字第11號 判例說得很清楚:「提起訴願,限於人民因官署之處分違法或不當,而損害其權利或利益者,方得為之。至若基於特別權力關係所生之事項,或因私法關係發生爭 議,則依法自不得提起訴願」。像一道高聳的圍牆,特別權力關係把公務員、學生、教師和人犯團團圍住。當然,同樣圍在裡面的,還有軍人。
30 年來,這道高牆逐漸被打破。1984年5月18日大法官做出司法院釋字第187號解釋,開了一個頭,宣告公務員向他服務的機關請求發給服務年資及未領取退 休金的證明,遭到拒絕時,可以提起訴願。此後大法官的許多解釋,不但繼續為公務員的考績、俸給、懲戒及其他諸多處分拆解圍牆,更把範圍延伸到學生的退學處 分(釋字第382號解釋),教師升等被否決(第462號解釋),遭受羈押的被告對看守所侵害權利的決定(第653號解釋),以及學生受教育權被侵害(第 684號解釋)等事項。受這些不利處分的人,可以從高牆突圍而出,藉由訴願、訴訟的途徑伸張權利。
這股伸張權利的浪潮,也沖向圍住軍人的高 牆。1993年,有一位少校情報官在役期屆滿前,申請繼續服役二年被拒絕。他不服提起訴願,行政法院依照1959年的判例駁回。最後他聲請釋憲。1997 年6月司法院釋字第430號解釋宣示,「現役軍官依有關規定聲請繼續服役未受允准,……既影響軍人身分之存續,損及憲法所保障服公職之權利,自得循訴願及 行政訴訟程序尋求救濟」。這位少校打贏了憲法官司,也為拆牆的工作向前推進一大步。
但這號解釋仍然留下一個未竟之業:軍人受到處罰(例如記 過、關禁閉),雖然不能提起訴願及訴訟,大法官並沒有把它宣告違憲。16年後,面對這一個未竟之業,主政者應該做什麼樣的選擇?等待受處罰的軍人聲請釋憲,再看結果辦事?還是主動檢討申訴制度,為維護軍人的權益,防止類似悲劇的發生,進一步拆解特別權力關係的高牆?答案很清楚。拖延只會升高民怨,讓悲劇 不斷發生。行政院應該立即成立專案小組,全面檢討軍人的申訴制度,修訂相關法令,讓處罰的人更謹慎,程序更周延,也讓受處罰的人有更健全的管道伸張權利。
洪母說,仲丘已經放下了。這是仲丘心存大愛,讓他放下個人的恩怨。相信這份大愛,更讓他心存悲願:仲丘的悲苦之路,從此後無來者。主政者應該積極改革制度,實現仲丘的悲願。(作者為司法院前院長)
高華柱說,擔任部長四年多來,他從部隊中發現「士官制度」有問題,部隊對於防治中暑,也沒有落實與傳承下去。事實上,過去成功嶺可以連續十年沒有中暑傷亡。
高華柱也表示,一個巴掌拍不響,洪仲丘入伍初期,只有60多公斤,退伍前98公斤,部隊的訓練確需要檢討。部隊有些人想要整洪仲丘,但也不能因為嘔氣,把國家整個賠進去。某些士官沐猴而冠,但演皇帝與真的當皇帝是不一樣的。
高華柱說,洪案是一連串的錯誤,對於有無人藉著關禁閉整洪,教訓洪,他合理懷疑是「有人交代」。應該要有汙點證人,可以讓他們作證,找到有無這些問題。
軍方內部調查發現,醫官宣稱有聽診,但證人證詞稱,醫官連聽診器都沒有帶,現場也沒有處置,就將洪抬上救護車,車行途中,戒護士曾要求駕駛開冷氣,幫助洪仲丘降低體溫,但駕駛稱必須要有軍官下令,但醫官沒有下令開冷氣。戒護士希望救護車鳴笛,可以開快一點,但醫官也沒有下令駕駛鳴笛。
總統府發言人李佳霏當晚表示,凱達格蘭大道上的聲音,反映社會對於軍中人權保障的強烈要求,「總統都聽到了,也肯定大家的訴求」。
「公民1985行動聯盟」發起「萬人白T凱道送仲丘」3日晚登場,晚會定6時開始,但不到5時,凱達格蘭大道已被擠得水洩不通,或坐或站的「白衫軍」以景福門為核心,向外溢至中正紀念堂自由廣場和台大醫院。主辦單位宣布出席民眾超過25萬人。
「公民1985行動聯盟」提出三大訴求,要求立刻啟動特偵組,由總統責成法務部及國防部組成「軍司法共同偵辦小組」,訂定作業時程表,徹查洪仲丘命案;法務部也應組成「軍事冤案調查委員會」,重啟調查歷年軍中冤案。
聯盟也要求政府,承平時期軍法應全面回歸司法,總統要立即組成跨部會專案小組,全面檢討現行軍事審判制度及軍中人權相關法律議題,於立法院下會期內完成修法;日後的軍中人權問題,總統身為三軍統帥,應負起完全責任。
當主辦單位將「冤」、「要真相」的雷射光投射至總統府塔樓外,掀起晚會第一波高潮。洪仲丘的母親和姊姊於8時現身,為晚會掀起第二波高潮。在民眾不斷高喊「加油」下,洪母泣不成聲地感謝各界支持,也希望大家今天暫時放下仇恨與怨恨,用最平和的態度,送洪仲丘最後一程。
看到洪母淚流滿面的泣訴,在場不少人跟著難過掉淚。洪姊則是全程不發一言,緊摟著母親的腰,不時激動顫抖。
為 了向國際發聲,主辦單位還找來在台念書的法籍大學生,用法語高喊「要真相」。國民黨立委羅淑蕾上台致詞,民眾鼓譟大喊「修法」;民進黨立委陳歐珀致詞時, 則高喊「馬英九下台」,獲得台下如雷掌聲。台大醫師柯文哲說,老百姓要的很簡單,就是真相、道歉和改進;現在政府把責任推給小兵,讓人無法接受。
她選擇穿白衣走上凱道,「在用集體力量選出新政府前,狠狠地讓這個爛政府知道:他們完蛋了!」
「這是一次純淨的憤怒!」「宅神」朱學恆形容,昨天民眾身穿白衣,手搖「智慧火炬(手機)」,讓凱道像下了一場「八月雪」。朱學恆說,這次活動「理性、和平」,要的只是真相。
作家廖玉蕙也帶著不到三歲的孫女上凱道。她在臉書上表示,她讓孫女從小見證公民的力量。
凱道3日晚聚集的「白潮」,是2006年紅衫軍倒扁運動以來,總統府前最大規模的抗議活動。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是出於公民團體無組織、無動員的號召,人數卻超乎政府預期,可見洪仲丘案引發的社會憤怒,由於政府荒腔走板的回應,讓民怨經過一個月還不消除。
一個下士之死,讓馬英九政府面臨執政崩盤危機。洪案爆發以來,國防部一開始被動、遮掩的處理方式,讓民怨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沒想到,軍方不知檢討,還趕在總統親自出席告別式的前一天,派中將指揮官赴洪家,「無厘頭」地送上總統頒發的旌忠狀。
在真相未明前,洪家對政府已失去信任;洪仲丘是被不當管教凌虐至死,旌忠狀對洪家來說只是二度傷害。但看在曾領受旌忠狀的遺眷眼裡,政府這個莫名奇妙的決策,更是踐踏過去領受旌忠狀的國軍英靈。
府院高層或許會覺得委屈,總統已經道歉、國防部長下台,軍檢起訴18人,軍事法院開審,桃檢也對滅證部分偵結,不解民眾究竟要什麼。但看看凱道3日晚白衫軍,充滿對政府的不信任,這是過去五年對政府不滿累積而成,洪仲丘案只是引爆點而已。
「沒有真相,沒有原諒。」洪仲丘案已成馬英九政府的執政危機,馬英九總統若輕忽這股民怨,再不拿出具說服力的對策讓洪案盡快收場,後續效應絕對會讓馬英九政府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