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開懷大笑的他

對人們臉上的笑容與笑意

特別著迷與敏感

看著人們笑

他也會自然地揚起嘴角笑瞇了眼

更多時候他是自顧笑著樂著

為一點小事自然地開心笑著

但是

記憶中有一種笑容與笑意

時常浮上他的心頭

有著失落也有著一絲絲恐懼.....

母親大人從中部小鎮

遠嫁到北部的小城市

因著人不親土親的因緣

在微妙又充滿人情味的人際網絡中

母親大人和幾個同鄉

一樣嫁雞隨雞的媽媽們結為至交

平時各自忙著家事

那時

遠嫁的女子勤於回娘家

每次往返總不會空手

必是拎著自家辛苦攢錢買的特產

帶回家鄉分享

然後

帶著更多的家鄉味回來

這群因婚姻離鄉背井的女子

便利用這樣的帶自家鄉的熟悉味道

有著互動與交流的機會

他便常常跟著母親大人

拜訪幾位同鄉姐妹

其中一位阿姨住在彎曲

又有著爬不完石階的山坡上

阿姨家是一排水泥屋的其中一間

隔著另一條有點難行的石階

是一排簡單搭起的木板房

那一排漆成黑色的房子

每一戶洞開的門內也是一片黑

無法瞧清楚裡面的陳設

他始終不敢跨過石階路去一探究竟

每次聽母親大人說著

要去找山坡上的阿姨串門子

他的心總會揪一下

但他仍不負"小跟班"的角色

拉著母親大人的衣角

一起爬著那似乎走不完的石階

在接近阿姨家的石階上

總有三三兩兩默默站在

石階旁泥土路上

或石牆角落邊上的大孩子小孩子

他們總是睜著圓圓的大眼睛

定定地盯著人瞧

咧開乾燥有點脫皮的大嘴

露出白森森有缺牙的牙齒

嘴角與下巴垂著幾滴唾沫

鼻下拖著兩條鼻涕

他們的頭髮總是雜亂地豎立在頭皮上

似乎難以馴服

他們的沉默與笑容形成對比

身上衣服不是過小就是縫了又補

或者任其綻開露出肚皮與手臂

這群孩子是如此不同

讓他既好奇又害怕

雖然大人沒說什麼

或者說了啥他忘了

但他和他們只能各自

站路的兩旁沉默對望

他的好奇對著他們的笑容

當他離童年越來越遠

也離家多年

不再有機會走上那條

曲折又有挑戰性的石階

但那些讓他如今回想

似乎缺了什麼的微笑

卻令他難以完全拋諸腦後

有時看著一張張熟悉又開心的臉龐

或者自己開懷地牽引著嘴角時

他的腦海就會再次播映著那些失落微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