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8.2  紐約時報中文網/MELISSA EDDY

柏林——出版公司阿克塞爾‧施普林格（Axel Springer）在德國戰後扮演的歷史角色——從它在柏林牆附近為其總部修建高樓大廈，到跟柏林牆另一邊的共產黨政權對抗較量，再到譴責1968年的學生運動——讓它獲得尊敬的同時，也沒少被人鄙視。

從未有過爭議的，是該公司同名創始人阿克塞爾‧施普林格1946年靠一份日報和一份節目指南起家以來，公司在德國（以及之後在歐洲）紙媒出版業中的地位：行業的有力捍衛者。

所以，這家出版商在7月25日宣布出售旗下的兩份區域性報紙和一些雜誌，以便專注於數位產品的消息，引起了德國評論家和記者們的公憤，他們紛紛指責該公司的背叛行為。

德國記者協會（German Journalists’ Association）在一份聲明中表示，「該公司正在把自己從歐洲最負盛名的出版商之一變成了一個專注於數位媒體的企業集團。」

長久以來，左傾的《日報》（Taz）一直是比較保守的施普林格出版物的勁敵，它在報導這個事件時用的標題是：《新聞業？不關我們的事》。

在全球很多地方，各種劇變給報業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但在德國，紙媒在很大程度上沒有遭受影響。總部設在法蘭克福的媒體分析集團（Media Analysis的資料顯示：2012年，德國報紙的讀者人數超過4,550萬，略多於德國一半的人口。

因此，出版業中的一家領軍公司，在「數位未來」的名義下，放棄了旗下最傳統的幾份紙質出版物，這讓很多人感到震驚，其程度不亞於格雷厄姆（Graham）家族決定把《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賣給網路零售巨頭亞馬遜的創始人傑夫·P·貝佐斯（Jeffrey P. Bezos）。

施普林格公司表示，自己出售地方報紙《漢堡晚報》（Hamburger Abendblatt）和《柏林晨郵報》（Berliner Morgenpost）、廣受歡迎的電視指南雜誌《聆聽》（Hörzu），以及幾本女性雜誌，跟格雷厄姆出售《華盛頓郵報》大不一樣。

「我們把正在盈利的出版物出售給傳統出版商。」阿克塞爾‧施普林格的發言人托比亞斯‧佛羅利克（Tobias Fröhlich）說。「對公司來說，這是一個『我們認為成長潛力在哪裡』的問題。」

施普林格把這些出版物出售給了馮克媒體集團（Funke MedienGruppe，其前身為WAZ集團），價格在9.2億歐元左右。目前，這樁交易仍然有待德國反壟斷部門的批准。

對於施普林格來說，成長的潛力蘊藏在數位媒體中。該公司目前經營著幾個入口網站，包括房地產網站ImmoNet.de，StepStone招聘網站，以及一個購物網站。

施普林格堅稱，新聞工作仍將是公司業務的中心。該公司表示，這樁交易會幫助它的兩大出版物《圖片報》（Bild）和《世界報》（Die Welt）成長；成長的方式之一是利用多媒體和數位式的故事講訴方法，在網路上進行擴張。2012年，這些出版物共為該公司創造了5.14億歐元的利潤，其銷售額占該公司銷售總額的15%左右。

該公司當下的舉措進一步反映了焦點正在向數位世界轉移。

去年，《圖片報》的主編凱‧狄克曼（Kai Diekmann）前往矽谷，跟大牌數位媒體公司的負責人進行接觸。他甚至放棄了領帶和一絲不苟的髮型，換上了更具高科技行業風格的裝扮，套上帽衫，留起鬍鬚。

該公司5月宣布了一個計畫，在其柏林總部附近建立一個媒體園區（Media Campus），以容納公司旗下的數位機構，吸引和培養年輕的數位媒體記者。

施普林格旗下的幾份出版物上週開始允許谷歌在其新聞搜索頁顯示它們文章的部分段落，沒有遵循8月1日生效的一部新版權法。

然而去年德國國際通訊社（DAPD）和日報《法蘭克福評論報》（Frankfurter Rundschau）的破產，以及《德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 Deutschland）的關張，已經加深了德國新聞媒體業的擔憂。

「記者們擔心自己的前途。」《法蘭克福匯報》（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在一篇文章中解釋說，記者們對阿克塞爾‧施普林格的首席執行長寄予了希望。「施普林格出售了報紙和紙質雜誌，一個幻想也隨之破滅。這個幻想就是：該公司及其首席執行長瑪蒂亞斯‧德普夫納（Mathias Döpfner）可以向報業展示，如何把老派的報紙和雜誌成功地帶進數位時代。」

本週二，雖然很多德國出版物在哀悼《華盛頓郵報》的出售時比較沉默，《世界報》卻不乏溢美之詞。它在網站上發表了社論，將貝佐斯和工業革命的領導者們相提並論。

「顧客們如今希望參與製作過程，擁有控制權，能夠自己做決定。」《世界報》寫道。「現在，貝佐斯開始重新審視19世紀以來的新聞業務結構。這不是一個草率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