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在大選敗選檢討都還沒給出令國人滿意的答案之前,黨主席朱立倫已迫不急待宣布一系列改革方案。此舉是否是朱為敗選卸責轉移焦點未得而知,然而改革方案赫見廢除黃復興黨部,並迅速於中常會通過,對於黃復興黨員而言不啻是一種卸磨殺驢,心寒萬分。

事發後,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大來自於黃復興黨員有組織性的反彈。從理性層面理解,即可證明黃復興徹頭徹尾對國民黨扮演著付出者的角色,而不是既得利益者,否則早就呼群保義圍攻黨部要求中止決策。從感性層面理解,則反映出黃復興黨員對國民黨中央的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無奈感,以致於連反彈都不願表達。

國民黨主事者在敗選後的一系列改革動作看似新穎,但如從歷史的軌跡來解讀,恐怕也只是走向腐敗滿清自以為是的「清末新政」改革失敗的路徑依賴。

滿清朝廷在末年接連面對兩次鴉片戰爭、甲午戰爭、八國聯軍等三次主要戰爭失利帶來的亡國感時,並非沒有改革的想法與行動。包括洋務運動、維新運動以及清末新政,皆是滿清政府展開自救,卻以失敗告終。

尤須一提的是在清末新政中廢除1300年的科舉制度的敗筆,某種程度正是腐敗滿清自掘墳墓加速滅亡的催命符。表面看來,八股科舉的選才制度明顯不符時宜,改為西式學校學習專科技術有其必要。但科舉制度早已成為中國皇權制度的重要協作者,仕紳階層擔任平衡外戚與世族權力過大的制度性制衡角色,甚至到了明清時代,已經成為皇權不下鄉規則下的重要行政執行集團。

滿清朝廷基於自救而非救民,鋌而急就章的廢除科舉,萬沒料到此舉竟扼殺了那萬千經書世家出身的士子們階級上升的通道,功名無望的困境下,諸多年輕士子竟走向滿清政府的對立面,毅然投入革命黨行列。廢科舉竟無意中加速了滿清滅亡的腳步,恐讓滿清皇室權貴們始料未及。

滿清一系列改革都沒能阻止滅亡的結局,必須歸因於以滿清皇室為主的既得利益者始終不願放棄權力;而滿清願意採取對皇權自斷手腳的廢科舉改革,正是因為對滿清而言,他們視基層仕紳的利益僅屬於維護政權的次要利益,而非與政權休戚與共綁定的戰略夥伴核心利益關係,自然改得不痛不癢。

很大程度上,國民黨之於黃復興黨部的存在功能與歷史價值,有如滿清高層與仕紳集團的翻版。畢竟對於慈禧也好、光緒也罷,鞏固其所代表的階級執政利益,遠遠重要於維護主要是南方仕紳集團的仕途利益。

數十年前的太平天國之亂,身為科舉制度受害者憤而造反的洪秀全帶頭顛覆科舉制度,讓南方鄉紳違反滿漢民族主義矛盾的立場,選擇支持滿清。而滿清顯然忘了太平天國的前事,才會重蹈覆轍直至亡國。

有趣的是,當初廢除科舉反彈並不如想像中大,如今國民黨廢除黃復興反彈亦不如想像中大,是否同樣是基於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然而可以確定的是,如今黨內支持廢黃復興者多從經營成本考量論述,聲稱黃復興月開銷2500萬,與滿清朝廷將仕紳視為政權保衛的累贅可割可棄有著萬分雷同。

黃復興黨員們回想過去數十年來對國民黨選舉活動配合動員的支持,讓國民黨還有本錢笑民眾黨選舉造勢沒觀眾。如今卻是被一句月開銷2500萬秤斤秤兩的比較利益,甚至被視為是國民黨高層爭取所謂台灣認同選民支持的意識形態的阻礙。這種現實主義的做法也難怪會有轉投民眾黨成為白復興的論調出現。但是看到當年仕紳幫忙滿清打完太平天國也還要被割棄轉投革命的故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國民黨首要改革的對象絕對不是黃復興,而是那些不肯負起大選成敗責任,也無法真正從制度層面上真正對接台灣普遍民意的既得利益者集團。當一個台灣主要政黨竟然沒有罷免黨主席的下台機制,其新任中常委竟可能無法代表超過一百萬位台灣民眾的民意,是否還能稱為民主政黨?實有待疑義。

或許朱立倫主席可以看看最新當紅的電影《周處除三害》,並從中得到靈感。也好為國民黨重新贏得執政起一個好頭。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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