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勾起不少童年時的探險經驗,以及長大後、那一絲絲的哀傷感。 由於父親工作的關係,經常搬家,學區也就成了一大問題。有記憶以來,在台北的第一個家因遷戶籍的問題暫時沒辦法立刻就地上小學,因此全家暫居位於雲林縣虎尾鎮的外公家以上學。 那裡是一個軍眷村,房屋歷史悠久,不時可見防空洞,由於位在鄉下,人口外移情形相當明顯,村子裡的人數一直在減少。 上學以後,聽同村的同學說,村內有一排屋子,現在已經被樹林藏起來了,裡面早就沒住人,可以去探險。 小時候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探險心情讓我毫無猶豫的跟他約了時間去探險。 在熟悉的路旁,熟悉的樹林哩,果真有一棟長屋子,屋子的兩邊是原本住人的地方,中間是走廊,屋頂沒有透光,從外面什麼也看不見,但大概可以猜測這條走廊會通到對面那頭。 我們騎著腳踏車進去,地面非常不平,從腳踏車輾過小物體時鏗鏗空空的聲音能知道地上充滿了鐵、鋁罐,沙沙的聲音是塑膠袋的,這裡以前真的有住人嗎?我想著。 走過毫無亮光的走廊,出來後發現,這裡不就是稻田附近的那片林子嗎? 當時那個年幼的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這棟被棄置的屋子是個有趣的秘密探險山洞。 不到半年的時間,我回到了台北。 過年的時候回到爺爺家,聽他和小姑姑聊著村子裡的一座鬼屋,就在村子的入口那裡,原本是一座醫院,建材是全是木頭,腳踩地板還會有駭人的的聲響,有鄰居說裡面曾經存放死人的屍體。 我嚇得完全不敢看那棟木房子,直到這個眷村的最後到來。 幾年後,為了建新房子,政府決定拆掉眷村,原本住在裡頭的榮民及其眷屬在拿到賠償金之後就得盡快搬出去,人口已流失得差不多的村子,很快地,只剩不到三戶 人家,前不久還有人住的空屋子,不知被什麼人劫掠般地,有鐵的東西都被剝光,沒帶走的櫃子、箱子被翻得亂七八糟,門或被撬開,或被打爛,好樹、盆栽也被連 根挖起帶走,一切,就像是廢墟一樣,爺爺家那鮮紅亮麗的木門被打了一個大洞,爺爺當初自己蓋的房子,窗被拔走,放在院子的、那些美美的樹、爺爺種的花也被 偷了,留下放花盆的架子和地上的大洞,車庫的櫃子,東倒西歪,抽屜都被翻了出來,那個小時後的大遊樂場變成一個可怕的地方,陌生、令人恐懼。 爸爸開車載我們繞村子一圈,全村就像是一座鬼城,建築物斑駁,破破爛爛的,這真的是我住過的那個村莊嗎? 離開村子前,我們經過那座鬼屋,便下去看看,當作村莊拆除前最後一次的探險,這鬼屋,其實沒有存放死人的屍體過,裡面看起來不亂,木地板損壞情形也不嚴重,寧靜祥和。 廢墟,也許不一定是那麼恐怖,他可能只是靜靜地老去的房子,又或許,真正的廢墟是,那種衝擊記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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