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懷碩 「夢幻金秋」 水墨 1998

由行政院文建會策劃，國立台灣美術館承辦的「原鄉與流轉——台灣3代藝術展」去年五月在美國、加拿大東西兩岸各大城市巡迴展出。

5月27日，我特地前往畫廊觀賞這批台灣老中青三代的藝術作品。那天，有一位當地華裔畫家充當解說員，我就混跡於人群中跟著走。

圖書館現場不大，展覽擺置不盡理想，但展出作品頗有水準，許多畫作令人驚豔！大體上，對台灣老中青的藝術創作有不錯的抽樣呈現，可惜的是獨缺「東方畫會」、「五月畫會」二次大戰後台灣的抽象藝術經典作品。不過，我這篇日記並不是要談台灣藝術史，也不是要介紹當天一些令我徘徊再三的作品。我想寫的重點是這張何懷碩的「夢幻金秋」。

要講這張畫，必須先談一下當天的解說員。那是一個胸懷「中國情」的畫家，在台灣開過畫展，經營過畫廊，前後待過十年，對台灣的瞭解不算深厚。聽他講解台灣老一輩畫家陳慧坤的水彩畫，有受罪感。雖然，被展出的兩幅水彩畫不是陳先生的精品，但因為他沒有下功夫瞭解台灣老畫家的歷史背景，只單就其筆法、構圖輕描淡寫地潦草說上幾句，尤其還說台灣戰前的藝術家都被強灌日本文化，沒有出於本土的藝術。這些話對當場懷有「台灣心」的一些鄉親來說，聽入耳朵裡，難免會有失落的感覺。（最初，我按耐住自己衝動的情緒，不想失言「惹禍」，很有風度地「沈默」。）

聽他解說了幾位畫家的作品後，我終於按耐不住，離開群體，自己跑到最後一區【現代台灣藝術】看作品去了。繞了一圈回來，他正在講解何懷碩的「雨巷」、「夢幻金秋」兩幅畫。一群人圍著他，專心聽他談中國水墨畫的筆法，言語間他很推崇何懷碩的「現代中國山水」表現。（何懷碩被公認是個具民族主義的知識份子型畫家。）聽他說著，說著…，我突然少了一根筋，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就直盯著「夢幻金秋」， 夢遊似地走到畫前頭，順著河流處，由左到右，單手隔空橫向一指，打岔地說：「這裡藏了一具女體。」（我還是不知不覺地開口說話了）

哇！不得了，全場譁然！大家紛紛後退三尺，那位講解員也不例外，一起從遠處再仔細端倪一番，然後，驚嘆女體的橫陳！接著……

「妳好敏感！」、「妳常看畫嗎？」、「妳有收藏畫嗎？」、「妳也畫畫嗎？」、「妳的眼力很強呦…」、「那吳天章這幅『戀戀風塵』想批判什麼？」、「說說看郭維國『北台灣』在表現些什麼抽象意識？」、「妳叫什麼名字？」、「還好今天有妳在。」… （接下來的參觀時間裡，我突然變成了一幅一起參展的作品，有被人注目的尷尬，又失言賈禍了。）

呃…，老友說我最常做的事是「離題」。嗯…，我是沒順著講解員的思路「看」畫，但也還是在「看」畫呀！（用我自己的思路）。只是…，沒看場合就衝動地說了話。如果這叫離題，那我變成「作品」被解剖，原本參觀者身份被竄改成「超級解說員」，也該是一種「離題」吧？！我很「誠實」地說了一句話，結果…，全離題了。（搞不好，還有人私下嘀咕說這個女人是來亂場子的！）

呃…，我好像又做了一件「離題」的事。我寫這篇日記的用意，不是要談我少掉的那根筋，而是要問： 「你有沒有在讀這篇日記之前，就發現夢幻金秋裡的女體了？」
（嘻，我很好奇，想統計一下看到與沒看到的比率。）


註：看完展覽之後，我買了一本「台灣3代藝術展」畫冊。在策展人劉昌漢先生的序言中，果然提到了「夢幻金秋」以橫陳的女體河流顯現水墨新視線。也就是說，我是用了「正確思路」看畫。那位解說員事先沒讀資料，他才該是「離題」，誤導了觀賞者。還有…，寫序者稱女體河流是經營水墨新視野。呃…，我有不同的意見。嗯…，再扯下去，是要叫做離題，還是另類思考、解讀有誤，或是…，無聊碎碎念。（繼續離題囉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