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恐怖小說，慎入)
作者：柚臻
轉自 http://www.wretch.cc/blog/cansnail


第四章　記憶拼圖

4-4

　　我被逼到沒有退路，身邊也抓不到任何一件武器，腳邊只有一盆腰高的發財樹，我別無選擇，抓起發財樹就往骷髏的身子扔去。諺西抱不住發財樹，腳步略為搖晃之後跌在地上。

　　他的骨骼發出卡啦的聲響，正當我以為得救之際，他又爬了起來，並把方才摔斷的腳骨接上。

　　「哇啊！」糖糖發出突兀的慘叫，哭紅了雙眼的向我奔來。她的手臂上面已經擺脫諺西的頭骨，同時可以看見上頭少了一塊皮肉，轉而變成深凹的血窟窿，傷口十分駭人。

　　糖糖擠到我的身邊，但是我現在自身難保，沒有多餘的能力保護她。

　　一會兒，地上的髏骷站穩了身子，立刻又往我們的方向前進，而另一個方向則是傳來諺西的聲音，和先前電話中發出的警告一樣：「捉迷藏…我要去…抓你了…捉迷藏…我要…抓到你…」

　　我的背脊一陣發涼，緊緊的抓著糖糖的手，但這動作並沒讓我安心，因為我清楚知道，糖糖也救不了我，她是個沒有用的同伴。想著，我鬆開了握緊糖糖的手掌。

　　骷髏朝我們靠過來，我不禁興起犧牲糖糖的想法，如果諺西忙著殺糖糖，是否可以為我爭取到一些時間？這個想法很卑鄙，但是我沒有太多的罪惡感，因為殺死糖糖的將會是諺西，而不是我…

　　只是，就算爭取到時間，我又能怎麼做？思緒到這邊，我不由得沮喪了。犧牲糖糖，不過是讓我多活五分鐘，這五分鐘對我而言沒有意義，我想要的是活下去，把我的這一生全部過完。

　　悲傷侵襲著我的精神，我忍不住的哽咽，想起自己還有許多事沒完成，想起了升遷之路、存褶裡面的餘額，漸漸，我又有了求生意志，不願意死在諺西的手中。

　　我猛然向前衝去，抬腳踹向諺西的腹部，這一腳將決定我的命運，我幾乎是使盡僅存的所有力量，旋腰踹出致命的一腳！無頭的骷髏被踹中，猛然往後暴彈，彷彿全身的筋骨全部盡斷，發出卡啦的一串碎響，下一秒，便重重的撞在一張辦公桌上頭，分裂成無數塊殘骸，同時激起一陣漫開的骨灰。

　　我不敢置信居然會成功，更沒想到諺西會如此脆弱，傻眼的看著這堆肢離破碎的骨頭。

　　但是我的開心沒有持續太久，這些骨頭居然重組了，彼此像是有磁性一般，重新調整位置在接合。

　　糖糖見狀，飛快的跑上前，搶走諺西的左、右手。她抱著兩根枯瘦的手骨，舉的非常高，而這兩根手骨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識，張牙舞爪的想要攻擊糖糖，可惜長度不夠，因此只能虛張聲勢。

　　我從驚慌中恢復理智，又上前補了諺西一腳，把他就快重組完畢的骨骸踢亂。我學著糖糖，拔走了諺西的大腿骨，讓他的下半身無法接合。

　　他的骨頭還在移動，宛如許多擁有生命的零件，找尋著自己應該存在的位置，卻因為沒有了大腿骨和手骨，而慌亂成一片。看著這樣的畫面，我心底產生一股快感。

　　「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糖糖甩著諺西的手骨問我。

　　我意識到情況的困窘，總不能這副模樣撐到天亮，一定會嚇壞同事，說不定還會被公司革職。思考片刻過後，我對糖糖說：「為免夜長夢多，我們做徹底一點。」

　　「好，怎麼做？」糖糖望著我，臉色略顯蒼白，我這才注意她的手臂還在流血。我們必須要盡快解決掉諺西，否則沒有時間處理糖糖的傷口，只怕她會失血過多而昏倒。

　　我把大腿骨夾在腋下，然後去找諺西的頭骨。他的頭骨在桌上，齒間是尚未乾竭的血疴，隱約還能看見有碎肉卡在牙縫。頭蓋骨則是碎了一塊，應該是糖糖敲落的。

　　猶豫半晌之後，我雙指插入諺西的眼窩，勾起他的頭骨。他仍然在不停的呢喃，重覆說著：「捉迷藏…我要去抓你了…」聲音詭異低沉，透過空盪的頭骨在迴振，使得音頻像是從數丈深的地窖裡面發出。

　　不管聽過多少次，我的汗毛仍然恐懼的豎起。

　　我連忙跑向茶水間，片刻都不想多聽諺西的呢喃。到了茶水間之後，我把骨頭擺在吧台上方，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印象中，公司有提供電鍋和果汁機，但是員工平常很少使用，所以不曉得被收到哪裡。

　　終於，我在最上層的櫃子找到了果汁機，那是傳統式，裡面有三層刀片的那種款式。插上電源後，我按下開關測試。果汁機內的刀片立刻運轉，發出吱吱的高頻噪音。

　　我讓果汁機保持著轉動，接著抓起諺西的頭骨，想要讓果汁機攪碎他的腦袋，沒想到果汁機的瓶口太小，沒辦法容納他的頭骨，我只好再把頭骨擺回吧台，隨手抓起一旁的大腿骨，奮力敲向那個喀喀呢喃的頭骨。

　　頭骨啪的一聲，裂成兩半，我的耳根子終於得到了清靜。

　　我從容的讓果汁機攪碎諺西的頭骨，聽著卡卡的磨擦聲，我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我幾乎是以欣賞的心情在聆聽，高頻的噪音居然如此悅耳，宛如潺潺的溪水或森林的鳥唱。

　　碎了頭骨，我再把具有威脅性的手骨放進去，原先想要把大腿骨也攪了，但果汁機的刀片已經不堪耗損，沒辦法再轉動。

　　糖糖找來一個奶粉罐，把奶粉倒掉之後遞給我。我們把骨灰從果汁機裡倒進奶粉罐，緊緊的封住。我搖晃著罐子，可以聽見裡面沙沙作響的聲音。

　　「他不會再動了吧？」糖糖問我。

　　「不知道，我打算將諺西的骨灰封在水泥裡面，這樣才能安心。」我說出打算，然後偷得一絲空閒檢查糖糖的傷勢。

　　她傷的很重，幾乎可以看見骨頭，幸好只傷到肌肉，沒有咬斷她的動脈。我用乾淨的抹布捂住她的傷口，一面安慰她：「我先送妳去醫院。」

　　「沒關係，我們先收拾好其他的骨頭。」她逞強的抽回手臂，我知道她是不想讓我擔心。

　　對於她的體貼，我不禁感到一股溫暖在胸口流動。

　　「而且…小叮噹可能就在附近。」糖糖的一句話，把我從空中打回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