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學校氣氛變得很糟，一進教室，幾個同學就上前包圍住我，一派安慰憐愛的眼神，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魏老師被檢舉了，校長好像要開除他…。」

一個女生忍不住脫口，其他人則是還他白眼。其實我心裡早就有了最壞打算，只是他才剛進入這間學校沒多久，檢舉又是檢舉什麼，種種疑問瞬間占滿腦子，亂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突然，班長穿過人群，拉了我一把，說是導師要找我。 

她站在辦公室外的陽台，神色凝重，雖然早已習慣她沒有笑容的表情，還是令人不寒而慄。

「妳…和魏老師有什麼關係嗎？」

關係，現在我覺得這個名詞涵蓋的範圍遠超乎我的想像，很難以錢幣正反兩面去界定。

「老師指的是什麼意思？」

對待不常花心思在我這種「普通」學生身上的導師，我以我一貫的態度和她說話。

「什麼意思，你知道有人舉發魏老師，說他勾引學生嗎？」

「我不知道，有人舉發？」

「有人寫一封信直接送到校長室，現在他們正在詢問魏老師，校長希望他離開學校，息事寧人…但是，信中提到我們班一個女學生，我問過班長，那個女學生指的就是妳，所以老師才會找妳過來。」

「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老師妳問我，我也很難跟妳說…。」

「林藝清，妳這是什麼態度，要我知會妳家長是嗎？不要逼我喔…。交一份悔過書…明天…就詳細說明一下妳跟魏老師的關係，知道嗎？」

我連看也不想看她一眼，點個頭後掉頭就走。回教室前，我去了一趟學校最偏遠的廁所。 

直到坐回我的座位，我都能感覺到每一雙眼睛的視線投射在我身上。我望向右前方的紅臻，她依舊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翻閱著桌上的書籍。此刻我最想和她說話，最想得到的安慰也是來自她。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紙條一聲不響放在我桌上，想必是幾句關懷的字眼，為了不讓遠方的傳遞者憂心，我趕緊打開來看。

「檢舉魏老師的人是紅臻，我沒有騙妳，我覺得還是要告訴妳比較好。語珊。」

我抬頭望向最後一排的語珊，她嘴唇緊閉微微點頭。這一定是天大的玩笑，當下我真的無法相信，我最好的朋友紅臻，怎麼可能會是她？那一天我沒有和紅臻說話，她也沒來找我，彷彿我們都知道這樣對我們都好似的，彷彿這樣的日子就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我們都漸漸習慣。 

「方紅臻，妳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

下課鐘響，我擋在她面前，我沒辦法像紅臻可以沉默一整天，我必須和她說些什麼。

「反正妳都知道了，我還要說什麼。」

「妳什麼意思啊，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的音量不自覺大了起來，還沒離開教室的同學全都圍了過來。

「我就是不爽他受歡迎的樣子，可以嗎？」

紅臻的音量也大了起來。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我慢慢轉身，直接走出教室。不知道紅臻那時候的表情如何，其他同學怎麼想，我只知道自己必須快一點離開教室，眼眶中的淚早已原地打轉。 

回到家中母親又是一陣痛罵，不過我已經什麼都不管了，一邊聽著她叫罵聲，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直到她的聲音慢慢消失。正想翻開抽屜，又就此打住，只是打開音響，音量調至最大，接著倒在床上，以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方式睡去。從那天起，我再也沒看過魏老師，整個校園也有默契似的不曾提起他。紅臻與我則是又回到最初，只會互相打招呼的關係。而我的考取藝術學校的目標始終不變，只是再也沒有任何一堂美術課能夠使我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