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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02/07 19:03:34瀏覽216｜回應1｜推薦1 | |
| 六年前的今天，是凌家大小姐——凌楓的十二歲生日，整個家族替她辦了個盛大的晚會。
「尊夫人您好，能否讓我看看令嬡呢？」一如往常，總是有人見到凌楓的家人，便會問起能否見見她。 「不好意思啊，小女生性害羞，不喜與他人見面。」凌楓的媽媽——凌玟不好意思的鞠躬道歉後，她轉過頭，嘆了口氣。 「我說小楓啊，妳不能每次都躲在媽媽身後啊！這樣我很難跟別人搭上話，而且今天的主角是妳耶！」凌玟唸了唸她，雙手用力地摩擦著昨天才訂做好的洋裝。 「可是……人……好多……好……可怕……。」 「唉，你這孩子膽小又怕生，真的很頭痛啊！晚會差不多要開始了，媽媽要先走……」凌玟話還沒說完，凌楓慌忙跑到她的身後。凌玟只是搖了搖頭，往會場前進。 儘管晚會再怎麼好玩、再怎麼有趣，凌楓仍然不肯從凌玟身後走出。 晚會結束了，凌楓輕輕踏進房間。一陣寒風吹了進來，她打了個哆嗦，兩眼呆滯地看著前方。 「凌楓！凌楓！恍神嗎？」耳邊突然出現一道聲響，她連忙往聲音的方向看去。才剛對上眼的瞬間，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牆角邊。她害怕的用雙手摀住頭，整個身體不斷地顫抖著。 「你……你是……誰？為……什麼……在……我的……房間？」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家人，也不是僕人，而是有一雙散發著金光的翅膀的……人？ 「果真和傳聞一樣耶！」眼前的生物笑了笑，往凌楓面前靠近。凌楓用手奮力撐著地板，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奇怪的生物露出微笑，仍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 「你……要……做什麼？」一直到對方的手碰到她的頭後，凌楓的臉瞬間變得和蘋果一樣。 「啊——！」再也沒辦法忍住，凌楓的尖叫聲傳遍了整個大宅。慌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出，忽然「砰」的一聲，身穿黑色僕人裝的人們已經站在門口的位置。 「大小姐怎麼了？怎麼一個人蹲在牆角？」其中一個僕人站在門外問道。只見凌楓舉起右手，指向她的前方。所有僕人一致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但除了家具和飾品外，沒有任何東西。 「別開玩笑了，大小姐。沒事別大驚小怪啊，那裡什麼也沒有。」女僕長才剛說完話，凌楓立刻抬頭。 但是眼前並不是女僕長所說的那樣，那個奇怪的生物還在她眼前。 「有……怪……」 「叩。」一聲輕巧的關門聲響起，剛才的吵鬧聲已全數消失。凌楓臉色立刻轉白，虛弱地癱在地上。奇怪的生物輕笑了幾聲，坐在她面前。 「哎呀，不用怕啦！我又不會吃掉你。而且除了你，別人是看不見我的喔！」她吐了吐舌。凌楓緩緩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她。 奇怪的生物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一次，她沒有臉紅，也沒有尖叫。從手掌傳出的餘溫，讓她覺得很安心。 「傻孩子，不必害怕。」她微微一笑，忽然又靠近凌楓的臉。 「做……做什麼？」凌楓摀住了臉，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臉可能又會是鮮紅色。她明明就討厭這樣的自己，還要一直擺這種臉色給別人看。 她受夠了。 「放下來。」 「不要。」凌楓這次改抓住臉，一隻手用力拉扯著她的雙手，那個力量大到凌楓無法保護好自己想隱藏的東西。 奇怪生物的臉逐漸變得清晰，長長的耳朵就像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精靈。她抓住凌楓的手，表情只有堅定。等到凌楓完全清醒，她才發現奇怪的生物又露出那張笑容了。奇怪的生物從口袋中拿出手掌大的小圓鏡，擺到她面前。 「拿開。」凌楓趕緊別過頭。奇怪生物只把小圓鏡轉向她的臉的方向，還來不及反應，就撞見一張蒼白的臉印在圓圓的鏡面上。 「自己看清楚了！」奇怪的生物如此說著。「不要以為什麼事都會跟你想得一樣，你自己有了變化還不知情，這不是很可笑嗎？」 「我……」凌楓抬起頭看著她，這時她才看清那雙深綠色的眼眸。好像把她吸進去了某一個世界裡，熟悉的感覺讓她的頭隱隱作痛。 「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奇怪的生物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直到你不再害怕的時候。」 凌楓半困惑地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握著奇怪生物緊抓的那隻手。 「對了，」奇怪生物又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我叫布蕾芙，是花托山林的精靈。」 凌楓盯著她，微微點了點頭。突然間，一陣疲憊感湧了上來，她往前一倒，布蕾芙順勢接住了她。 「你做得很好，」她摸了摸凌楓的頭。「你肯定可以突破自己的困境。」 語畢，抱起凌楓，放回床上，她看向摺疊擺在床角的棉被，拉了一角往凌楓的身上蓋去。 「晚安。」 五年前，凌楓第一次踏出了那一步。 「我們去公園吧！」布蕾芙提出了提議。 「可以！」凌楓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布蕾芙嚇了一跳。 「好意外，今天挺積極的嘛！」布蕾芙高興地摸了摸她的頭。 「因為，我可以躲在布蕾芙身後嘛！」凌楓高興的看著她，只見布蕾芙聳了聳肩，將房門打開。 「這可是你說的喔，可是你別忘了。」她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除了你以外的人，沒有人看得到我喔！」那瞬間，凌楓的臉不再出現血色，一滴汗緩緩從臉頰滑落。 「答應了就不能收回囉！」 四年前，凌家出現了從未有的經濟問題。似乎是家族企業被污名，連請個家教都有困難。 那是凌楓第一次去上學，她沒有看過學校，也沒接觸過學校的事情。 隨著車子離家愈來愈遠，那份忐忑逐漸愈跳愈高。 「我說，凌楓，你什麼也不知道吧？」耳邊出現的聲音再次嚇到了她，但她很清楚那個人是布蕾芙。 凌楓無法理解布蕾芙的話，疑惑地看著她。 「你知道嗎？學校裡的人『很多』喔！」她稍稍加強了語氣，豈知這麼一說，凌楓的困惑瞬間被冰凍，畏懼立刻出現在心頭燃燒。 「人很很很很多？」一緊張起來，說話也跟著結巴。布蕾芙露出惡魔般的笑靨，輕輕拍了拍凌楓的肩膀。 「別擔心，你已經可以在公園裡走了不是嗎？喏，已經到囉！」僕人早已替她開好車門，凌楓不信任地看了一眼，無奈地離開車內。 她將頭望向前方，整個人卻像時間暫停般，一動也不動。 「布蕾芙……」凌楓喃喃地唸著，雖然心裡早已有數，但是這卻是意料之外！那時去公園的時候，是早晨。早上的公園大概只會有一些早起運動的阿公阿嬤，頂多有一些長跑的人。但是這裡，人的數量不是普通多。 「你母親挺厲害的耶，你看！」布蕾芙將手機的畫面轉給凌楓看，上頭詳細地寫著這間學校的介紹以及人數。 「三千人？」凌楓愣在原地，那是她從來也沒想過的數量。家族和宴客上的客人加起來頂多也才八百人，大不了就一千而已。那樣的數量就足以讓她怕得半死不活，何況是三千？凌楓開始不受控的顫抖起來，汗水不斷從臉上冒出。 「凌楓，振作點！」布蕾芙趕緊扶住她，深怕凌楓不小心跌倒而受重傷。凌楓的眼睛逐漸失去光芒，既是無助，又是痛苦。 「凌楓，拜託你，清醒點！」布蕾芙如此呼喚著，卻沒有使她更好。凌楓愈抖愈大力，焦急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慌張之際，布蕾芙忽然鬆開雙手，差一點讓凌楓跌到地上。 由於過於害怕，凌楓無法回應任何一句話或作出反應，但是她很想就這麼瞪布蕾芙一眼。 「我說妳，想治好自己的病嗎？」這麼一問，凌楓整個人停了下來。這樣的舉動，讓布蕾芙嚇了一跳。 愣了好一陣子，凌楓全身不再顫抖，她試著發聲，也可以正常說話。 「很好的答案！」布蕾芙開心的拍了拍凌楓的肩膀，也不知怎麼搞得，凌楓覺得全身有一種放鬆的感覺。 「不要忘記這件事，你一直都想治好的，對吧？」布蕾芙笑了笑，輕輕從凌楓的背推了一把。從布蕾芙手中傳來的溫度，彷彿充滿力量，凌楓點了點頭，踏進了校園。 三年前，凌楓第一次害怕人際關係。 「凌楓，假日一起去逛街吧！」難得在學校裡交到的朋友，在這一天，提出了疑問。凌楓很想說要去，但一想到街上的人可比這三千人還多，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 「咦？為什麼啊！」朋友不解的問著，她不知道凌楓是個怕生的孩子，畢竟在校園中的凌楓，看起來和常人沒什麼兩樣。 「那、那天有事啦！」 「我又還沒跟你說時間……。」朋友不高興的嘟起嘴，隨後起身離開凌楓身旁。 「等……」想要叫住，卻又無法辦到。失落地放下停留在半空的手，她不想失去難得交到的朋友。凌楓害怕起失去朋友的日子，甚至無法想像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 「你忘記你的初衷了嗎，凌楓？」布蕾芙出現在她身旁，輕輕抱住她。那瞬間，凌楓想起自己和布蕾芙下的約定，像是點燃的蠟燭，整個難以理解的答案漸漸亮了起來。 「對、人多不用怕，這是一種治療。」凌楓如此說道，露出了笑容，離開座位。 「謝謝妳，我會跟她說我會去的！」她留下這句，跑離了教室。 兩年前，凌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因為自己覺得布蕾芙在旁邊喧鬧，讓她沒辦法專心，不小心說出了氣話。結果布蕾芙便飛離了她的房間，消失在雲端之中了。 「怎麼辦啊……我不是故意的……」凌楓摀住頭，努力思考仍得不出所以然。 再次醒來時，已是隔天早晨。沒有布蕾芙的吵鬧聲，只有鳥兒自私地唱著歌。凌楓趴在窗邊，凝視著一望無際的天空。 「妳在哪裡？對不起，拜託你趕快回來……」 「喂。」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使凌楓嚇出一聲冷汗。她緩緩將頭往後轉，原本害怕的神情立刻轉為興奮，不故一切便衝上前去。 「妳回來了，我好想妳！」凌楓哭了出來，緊抓著眼前的人不放。 「因為你辦到了，所以我回來了！」 「辦到什麼？」凌楓不解地看著她。 「你說出了『對不起』了呢，這次你沒有依靠我的力量卻能表達出自己的心意。」布蕾芙摸了摸她的頭。 「做得很好！」她笑道。 布蕾芙待在凌楓身旁已經過了六年，今天，是凌楓的十八歲生日。一如往常，家族替凌楓開了個晚會。這次，別人再也不必問想看看凌楓，她也不再躲在凌玟身後。 「生日快樂，說起來，人類晚會的食物還真好吃！」布蕾芙笑著吃著小蛋糕。 「謝謝妳啊，是妳，我才能有……」 「等等。」布蕾芙摀住了凌楓的嘴。 「這六年都沒送過你生日禮物吧？我今年有準備喔！」她輕輕一彈指，整個會場忽然變成淡粉紅色。所有東西逐一消失，只剩布蕾芙和凌楓。 「這是……？」 「孩子，這是你的內心世界，你看，這是十二歲的你。」布蕾芙輕輕指向牆角，十二歲的凌楓立刻出現在那。十二歲的凌楓，躲在凌玟身後，眼神流露出害怕。布蕾芙又指著另一個凌楓，那是十三歲的凌楓。她第一次自己走進公園而畏畏縮縮，那樣的舉動惹得凌楓笑了出來。接著又指向十四歲的凌楓，她已經逐漸能適應人多的地方。十五歲的凌楓學會了人際互動，十六歲的凌楓逐漸能表達自己，十七歲的凌楓已經接近完美了。 「你看看現在的你，和以前差了這麼多呢！」布蕾芙輕輕點了點凌楓的胸口。忽然間，凌楓似乎想到了什麼，提出了疑問。 「對了，我從以前就覺得很奇怪，你的名字……」凌楓話還沒說完，布蕾芙立刻做出單膝跪，將手輕輕放在胸口。 「沒錯，我再重新介紹一次。我是勇敢精靈——布蕾芙（Ｂｒａｖｅ）。」她抬起頭，露出了陽光般的微笑。從凌楓腦中閃過的，是一本書。 「啊，原來是那本書！我以前有看過一本叫作《花托山林的精靈》的繪本，以前以為那是虛構的，所以沒看完它。精靈的使命，是幫助缺乏那原素的孩子對吧？」凌楓開心的告訴她。 「答對了，而我的使命結束了。」布蕾芙起身，指向前方的門。 「你已經突破內心的柔弱了，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語畢，布蕾芙緩緩走向那扇門，將它打開。凌楓看了她一眼後，走了進去。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猛然一回頭——台下的人注視著她，她不敢到絲毫的恐懼，卻有一股難受的感覺在胸口竄動。 「很謝謝今天的來賓們來參加我的十八歲生日。這六年，我變得很多，尤其，我最感謝……」稿子下頭沒有字，她記得自己明明寫滿了，但下頭卻連一滴墨也沒有。 頃刻間，難過瞬間衝到最高點，眼淚再也擋不住了，她想不起誰笑著告訴她向前，又是誰用那雙溫暖的手推著她。她跌坐在講台上，哭得遺忘了所有的恐懼。卻又像害怕著自己失去的那些，已經再也挽不回了。 「小楓，櫃子上的繪本可以幫我拿下來嗎？我要送去幼兒園給小孩子看。」凌玟催促著凌楓，車子已經啟動了，凌楓趕緊拿起一疊繪本跑向大門口。 「小時候很喜歡看這些呢，現在你大了，就都不看了呢。」凌玟笑了笑，凌楓看了看手上的繪本，每一本都使她想起孩童時期的回憶。她的視線忽然被停在一本繪本上，一本畫著精靈的書，她打了開來，頃刻間，一滴淚水無預警地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看到書中畫著閃著金光翅膀的少女，她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媽媽，繪本裡的故事是真的嗎？」 「你已經不是小孩啦，還在說這種話？繪本裡當然是虛構的啦。」凌玟不解地問著，凌楓只是低下頭，他們的車停靠在幼兒園前方，小孩子們都愉快地出來迎接。 一個孩子，躲在幼兒園老師的身後，她抓著老師的裙襬，老師好像也極力想說服她踏出一步。凌楓拿著繪本，走到了孩子面前。 「不要害怕喔！」凌楓笑著說。「有精靈會保護你的。」 孩子接過繪本，露出了微笑。那瞬間，凌楓彷彿看見了她身後有著金色翅膀的少女，右手擺在胸前，向她深深一鞠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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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