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聲
(林子軒101.11.14更生日報副刊)

有一句西洋俗語說：筆比劍更加有力量。這句話隱喻文字所能夠影響的
威力，總是比打架或是動粗的效果還要好。

當然這是西洋人對於《知識》的肯定與崇拜，所以用比較柔性的文筆與
智慧，和剛硬與尖銳的利劍圖騰作強烈之對比，藉以凸顯出其實質影響
力與差異性。

如果以目前世界潮流來看，事實上有很多例子可以佐證此言不差，好比
媒體言論所導致的輿論觀感和影響力，往往不是人們可以想像得到，甚
至因此而形成龐大之壓力，藉由如此巨大之影響力，往往足以撼動諸多
社會政策，因而造成實質上的變化與改善。

提到這樣有趣的對比，不禁讓人想起《沉默與聒噪》的詭譎之處，更是
一個很實際而令人省思的例子。

六O年代一部好萊塢電影《畢業生》，有一首插曲叫作《沉默之聲》，
那是一首很優雅而且抒情的曲子，配合電影情節所敘述的《史考博羅》
市集、和車站離別的戲碼，讓這首曲子充分扮演著紅花與綠葉的加分效
果，所以幾十年來仍然是一首讓人懷念不已的歌曲。

「不過既然是標榜《沉默》的意境，怎麼還會發出沉默之聲音呢？此種
情境豈不是很矛盾嗎？莫非那是從哲學的角度來思考，所以才會在沉寂
的情況之下，聽到其所發出的聲音？」一位朋友很不解的提出疑問。

他的疑點其實也是大家所感到困惑之處，就好比詩人形容《花開的聲音》
那般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因為無論再怎麼樣敏銳的耳朵，人們哪裡會聆
聽到花朵開放時極其細微的聲音？當然除非採用精密的輔助工具來檢
測，否則實在很難相信可以聽到植物與花朵綻放的聲音。

雖然這是科學與實際的情況，不過倘若凡事都用數據來證明的結果，那
麼總是覺得少了一顆浪漫、充滿遐思和想像的心；所以當我們看到如此
美麗的詩篇時，寧可敞開愉快而舒適的心情，然後隨著詩人的眼睛、耳
朵和細膩的心思，欣賞那些動人而瑰麗的文學珍品。

然而撇開這些風花雪月般的譬喻不談，假如單從現實生活當中來看的
話，我們發現有時候沉默的意境，確實會傳達一種難以言喻的功能，甚
至其所延伸而發揮的效果，比聒噪不休的語言還要有效。

『長輩對於孩子們無法接納意見的情況下，偶爾會採取沉默以對，讓雙
方的情緒沉澱之後，重新思考多種方案的利弊得失，往往可以避免針鋒
相對之爭吵所不能達到之效果呢！』有一位心理醫師以臨床之經驗，因
而有這樣的看法。

那位醫師的心得確實值得令人深思，可是有很多老年人隨著年齡的增
長，逐漸變成沉默而不喜歡表示意見，也許那是因為同樣的話說過太多
次之故，所以懶得一再重複叮嚀，免得淪為《碎碎唸》而惹人厭煩。

然而也有些長輩的情況不太一樣，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時，已經
無法吸引年輕人的注意或採納，因而乾脆絕口不談自己的看法，並且放
手讓孩子們自我發揮而樂得輕鬆。

當然這些老年人可能都已經想開了，所以自我調整心態而逐步用沉默的
方式，來表達另外一種豁達而隨緣的心胸，讓自己和家人、朋友的人際
關係，避免過於緊張而弄得不太愉快。

可是那位醫師的本意，並非像似這些長輩趨近於消極的作法，反而是希
望藉由沉默的方式，來達到以退為進的積極作為，以便讓對方抱持不相
同的意見，可以因為自己沉默所呈現的肢體語言，用來表示不以為然的
態度而予以轉化。

如果這是沉默所想要達到的功能，那麼上述的長輩類型，可能就是屬於
比較具有權威性的長者，所以才能夠用如此方式來表達否定的意思；當
然在這樣的情境之下，沉默的力量絕對超過言詞激辯或嚴厲之要求。

不過很多事實情況顯示，人們不見得都是如此具有權威的人，所以其沉
默個性之形成，也許很單純的只是因為年紀之故，因而用沉默或是冷靜
的心情，來面對生活上許多繁雜的瑣事，除了不必凡事都得自己操心之
外，也許更是邁入生命老年時期的另外一種境界。

人們在這樣的老年生命情境裡，總是讓心中的欲望逐漸降低到臨界點，
所以不必因為無法滿足而感到失望，而且也許由於見過太多世面之原
因，以致於鮮少看到足以讓自己動容的事物了。

然而不管是屬於甚麼樣的情況，人們對於沉默是金、沉默之聲或是沉默
的力量等詮釋，往往都是因為個案之不同而定，所以不必拘泥於既成的
觀念，甚至抱持很深的執著意念而痛苦不已。

當然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通常都是一個願意自我省思的人，而且透過
內心沉澱之步驟，讓自己的壞脾氣得以妥善控制，所以在此種沉默的情
況之下，應該是屬於生活智慧與人生哲理的範疇居多，況且擁抱如此生
命內涵與體認之餘，或許才是一個比較快意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