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溫柔
(林子軒101.10.17更生日報副刊)

日前看到一部好萊塢電影對白內容說：人們對於五年前所作的決定，假如
從現在來看的話，往往都是錯誤的比較多，因此同理可證，目前所作許多
的決定，在五年之後也許有很多錯誤。

對於這樣的劇情對話，乍看之下有點像似充滿著哲學理論，可是卻又摻雜
著以偏概全的味道在裡面。因為世事難料的軌跡與結果，讓人無法能夠把
所有的事情，都依照著完美的計畫來執行，所以沒有經過嘗試的過程和經
驗，總是無法準確預料可能會導致之結局，將會變成何種模樣呢！

「人們連五星期、或五個月之前的事情都不太容易記得，何況是五年前所
作的決定，當然大都是模糊的記憶，怎麼還會計較正確與否呢？」朋友覺
得那種對白並沒有很大的意義。

雖然她的看法不見得正確，其實就好像電影編劇所寫的劇本一樣，通常要
看甚麼樣的狀況而定，好比當年所作的決定，假如是很重要抉擇的話，那
麼一定是記得清清楚楚而永生難忘，所以不論經過多少年之後，都可以用
來審視到底當年的決定是否正確。

同樣的道理，倘若多年前所決定的事情，只是一些芝麻綠豆般的瑣碎雜
事，當然不必經過五年的時光，大家恐怕老早就會忘記殆盡了，所以究竟
會不會記在腦海裡，主要問題並不在於時間的長短，而是議題本身是否重
要的因素罷了。

提到《記憶》的議題，有人認為那是專屬於詩人的人格特質，所以才會從
他們的記憶深處，源源不絕釋放出動人的詩篇；不過那是不正確的說法，
因為即使不是多愁善感的詩人，人們還是擁有與生俱來的記憶本質，只是
有些人是博聞強記之類型，而有些人則是屬於比較《脫線》而逍遙自在的
個性。

然而人們可以輕易的發現，一年四季極為規律的時序更迭，無不充滿著許
多美好與浪漫的故事；不過對於另外一位好友羅娜而言，那些年的夏天所
給予之心情轉折，卻是刻骨銘心而難以忘懷。

「就好像那年夏天的故事一般，無論時光如何依循不變的軌跡而運行，想
必都已經刻畫在心裡面而永生難忘。」羅娜很有感觸的說。

她所提到當年夏天的故事，正是發生在夏蟬唧唧而驪歌高唱的季節，其實
很多感人的事蹟，都在每一個校園裡重複上演；雖然當事人總覺得自己的
故事，絕對和別人的劇情不太一樣，可是經過分析之餘，恐怕都是大同小
異的青春故事，甚至和肥皂劇的內容相去不遠。

不過在羅娜內心裡的那則故事，確實充滿著個人詭譎而多變的色彩，尤其
在另外一方面又顯得異常旖旎與纏綿，因為所有劇情的發展，好像讓夏季
時光憑空消失一般，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之餘，著實想不出為什麼會那樣。

因為在那個炙熱的夏季，當羅娜穿上令人羨慕的碩士服之後，家中從小就
相依為命的母親，卻在同一天由於意外事故而撒手人寰，那種椎心泣血的
悲痛，讓完成學業的喜悅全然消失殆盡，即使再怎麼燦爛的碩士照片，都
無法彌補心中茫然而哀痛逾恆與無限之悲悽。

在那一段剛剛失去母親的日子裡，在心中總是飄浮著永遠難以忘記的傷
痛，雖然社區蓮花池畔的花朵盛開，卻不知道一生篤信佛陀的母親，能否
在慈眉善目的菩薩接引之下，乘坐潔白無瑕而慈悲滿懷的蓮花，到達西方
極樂世界或王母娘娘的瑤池仙境呢？

因此每當從搖曳生姿的蓮花池畔經過之際，眼前所看到的新鮮花朵，彷彿
不再是象徵慈悲與幸福的圖騰，反而和死亡的氛圍與記憶互相連結在一
起，以致於有好長一段時間，羅娜總是刻意避開那些奼紫嫣紅的蓮花池，
寧願繞道經過比較遠的路程，也不想再看到那些美麗的蓮花，以免在腦子
裡充塞著喪事的那段日子裡，耳際盡是道士穿著道袍的影像，以及繁瑣法
事科儀誦經的聲音。

除了母親的驟然離她而去，是發生在那年酷熱的夏天裡，其實當年美軍父
親在越南戰場死亡，也是在戰火連天的夏季大雨滂沱的午後捐軀。

沒錯，羅娜是台美混血美女，由於她出生那一夜，是一輪金黃色月華普照
大地的夜晚，所以父母乃以”Lunar”月娘的名字稱呼小寶貝，因此中、
英文的諧音相似而名之為羅娜。

當年父親在夏天死亡的故事，是從母親悲傷的敘述當中而記憶深刻；然後
好巧不巧另外所記憶猶深的夏日情愫，更有一段看似很平凡而順利的感
情，竟然在大山大水之濱的夏季戛然而止。

羅娜遭遇那種感情變調的結局，心中充滿著宛如《斷弦》一般的感覺，所
以當年流連於杜鵑花城所精心而共同編織的浪漫情懷，只能夠隨著戀情的
終止而凋零，更讓花園內細小浮萍和水草所開的花朵，成為名符其實的憔
悴睡美人。

接連經過兩樁足以讓她心碎的事件，都是在夏天最熱情的時刻發生，莫非
那是老天爺喜歡開玩笑之故，所以刻意和她玩躲貓貓的遊戲麼？因而夏天
積存於心中的記憶，卻是超越颱風肆虐而滿目瘡痍之印象，以及偶爾因為
酷暑之故而導致用電量創新紀錄。

因為比起那些難以忘懷的悲痛，颱風季節風雨交加所帶來的災害，和政府
呼籲民眾節約用電的事件，都幾乎顯得微不足道而無法撥動心弦，並不是
由於冷血和薄情之故，而是再也懶得讓停滯不前的琴弦，散發出委婉而動
人的樂曲。

羅娜不知道是否因為這樣的過程，所以才讓她覺得夏天是一個無情的季
節？可是一年四季無不遵循既定的軌跡，因而總是依照大自然運行的節
奏，絲毫不差而來到人間；因此不管她喜不喜歡夏天的氛圍，在經過春天
百花怒放之後，卻不能夠從容跳過一百多個日子，然後直接跨到秋天管轄
的領域。然而上蒼關閉一扇門之後，總算是極其仁慈的又開了一扇窗。

那就是去年的夏天時分，老天爺除了沒有讓炎熱的季節消失之外，還很幽
默的送上一段新的戀情，讓羅娜重新滋潤著幾乎枯萎的心靈，當然也把原
本屬於夏季的溫柔，重新鋪陳在生命當中，並且把感情之火苗點燃，然後
悄悄引燃濃郁的希望之火，她終於發現一個事實，原來那些挫折一點都不
是夏天季節的錯，而是心中亂了方寸之餘的小插曲罷了。

就在今年風和日麗的夏天，羅娜即將把自己託付給充滿款款深情的終身伴
侶，但願攜手走過風雨歲月的戀情，能夠忘記曾經刻意忽視的季節。

因為她曾經抱持著怨懟的心情，極度討厭炙熱而無情的夏天，因而每逢季
節更迭之際，除了覺得那是一些多餘的日子之外，更牽連而漠視開滿蓮花
池的睡美人花朵；然而從今而後，也許從再度引燃的生命火花開始，她更
加懂得陽光普照的夏季時分，其實仍然蘊藏著纏綿悱惻而溫馨的氣息，人
們並且可以從中體會到無以倫比的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