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秋天，因工作關係而前往台中，參加一項研習會；研習地點在
北屯德化大樓，白天在大禮堂上課，晚間則住宿於樓上寢室。

在三天兩夜的研習活動當中，讓我深深感受到《北屯》的寧靜夜晚之
餘，更因此而想起早年一個值得回憶的夜晚。

那是大學一年級暑假期間，我們輪到參加成功嶺暑訓，於是在炎炎夏
季裡，大家脫下尚有一點點《驢頭驢腦》的新鮮人味道，換上一襲草
綠服，從《成功嶺》巍巍勒石旁邊走到嶺上。

象徵著陽剛氣息的巨石精神堡壘，讓同儕們忽然聞到一股《阿兵哥》
氣氛的環境裡，將要嘗試扮演英勇戰士的《大專學生集訓》生活。

許多男生回憶起柳營生活點滴，總是難免會加油添醋一般，甚至偶爾
膨風的表示神勇極了；不過此刻回憶起暑訓趣聞之際，湧進心頭最甜
蜜的感覺，卻是在嶺上寧靜的夜晚氛圍。

先後兩次踏進成功嶺受訓，白天的基礎訓練內容，與一般新兵入伍訓
練課程，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大致上都是一些基本的單兵教練，
當然具有極其強烈而濃厚的陽剛氣氛。

可是到了晚上，聽完了《今宵多珍重》後就寢時，每一位學員都得要
輪流擔任衛哨勤務；剛開始睡眼惺忪的情況，加上整個寢室一百多人
所散發出來的味道，確實讓人覺得不怎麼好受，不過久而久之以後，
其感觸就不太一樣了。

記得寢室位於二樓，而值衛哨勤務時，則可以遠眺嶺外的情景，但見
星空下的高速公路，其明亮無比之水銀路燈，盡職的散發出一條蜿蜒
而亮麗的光芒；而快速飛奔、呼嘯而過的汽車，不時的展現高速行駛
的時候，其所帶來的流暢線條之美。

而在嶺下宛如蜈蚣一般的火車，也不甘示弱奔馳在永遠平行的鐵軌之
上，它們所發出來的隆隆聲響，總是富有和諧而雄偉的節奏，真是讓
人著迷之至，甚至進而想起孩提之際，最喜歡目迎目送火車龐大身軀
的往事情懷。

看著依然亮麗無比的鐵、公路景致之後，將視線移往矮山與平地交界
處，在那一片黑漆漆的森林裡面，正是平日單兵教練場地，因此宛如
正在上演著《單兵提槍快跑》的戲碼。

持續再往遠方望去，越過山嶺便是我的家鄉，想必父母親此刻正準備
進入夢鄉；或許爹娘只是坐在院子裡乘涼，而且想起正在嶺上受訓的
寶貝兒子，不知道是否能夠適應軍中生活，因而擔心不已，以致於難
以入眠呢！

我喜歡成功嶺的夜晚氣氛，因為那是屬於思念的時光，尤其擔任衛哨
勤務之際，讓我們感受到《眾人皆睡、唯我獨醒》的境界；當手握著
冰冷的步槍時，多少個寧靜的夜晚，面對橫跨在眼前的許多障礙，總
是思索著如何予以紓解之道。

此刻從懷中取出下午剛剛接到的信件，雖然內容早已經可以倒背如流，
可是仍然總是喜歡一看再看；而在愉悅和滿足之間，好像可以看到她
那親切的容顏，因而更覺得一股溫馨暖流，不斷的瀰漫在心中。

想到遠方的她，真是一件好幸福的事，誰教夜晚是屬於思念的時刻？
並且又是浪漫情愫最喜歡聚集而微動的時段！又誰教嶺上的短期訓練
生活，更是充滿著一份期待與夢想的地方？

當然這個時候的北屯夜晚，正是如此之寧靜，以致於幾乎讓人忘掉身
處於都市叢林，以及高樓大廈林立的都會之間。

雖然在德化大樓夜深人靜之際，偶爾可以聽到三民路上的機車族，好
像是拆下滅音器的樣子，奮力夾雜著想要讓全世界都知道的噪音，無
知且莽撞而快速的滑過天際。

當然在浩瀚無垠的大地之間，飆車族粗糙與暴虎馮河的演技，充其量
只不過像是焰火一般，迅速消逝於寂靜的北屯之夜裡，並沒有觀眾與
喝采，可以給予他們同情的掌聲。

人們真的不知道，那些飆車族的心中在想些甚麼？難道非得任意揮灑
著春的歲月，然後留下無可挽救的遺憾不可？他們的長輩或親友，果
真都無法予以管教嗎？

或是長輩們太過於驕縱子女，所以放任其無之而危險之行為？還是事
業有成的父母們，仍然在杯觥交錯的應酬場上，為家庭累積更多的財
富而忙碌？抑或家人已經無力可管而放棄了呢？一連串的疑問，想必
終究都無法得到真正的答案吧！

不過在汲汲營營的現代社會當中，講習課程提供一次難得之機會，可
以讓自己暫時拋開固定的生活模式，投向一個嶄新的領域裡，去體會
另外一種不同之感受。

因此，當下北屯夜晚之沉思，讓我們回過頭來想一想，卻有截然不同
的心得與收穫。

而成功嶺《從成功嶺走上成功之路》之名言，想必不是所有走過成功
嶺的人，都可以順利如願而達到之境界，可是在寧靜的夜晚裡，遙想
當年隨意興起的感受之際，卻是長久以來縈繞在心中，而且是難以忘
懷的心靈小掌故。

這些心情小故事，透過北屯之夜的講習機會，偶爾浮起的思念與回憶，
不禁讓愉悅而甜蜜的往事，可以在心田當中開花與茁壯呢！

 (青年日報副刊83.12.23◎Er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