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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16 00:04:29瀏覽1816|回應1|推薦181 | |
一. 樂聲澗旁傷往昔 朔風凜凜,其時為嚴冬,在某一僻靜、荒涼山區,皚皚白雪覆於重重峻嶺與鄰近山道、枯林,雪景壯麗難言。可當地六七位山居隱士,似是早已賞膩了這般景致,各自緊掩門扉,於陋屋中燒柴取暖,煮食粗菜。 這般氣候,雪虐風饕,真是冷煞人了。可山道上卻有一名女子,攙扶著一名跛足老翁,緩步踏雪、賞景而行。初出門時,雪片似飛花般撲向兩人面上、身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雪勢便漸漸轉驟。 那老翁忽停步,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只見長住多年的小廬,幾乎隱沒於浩闊的雪景中,不禁心生自身渺小之感,嘆了一口氣,對身旁女子說道:「雪兒,我和妳娘當年為了避禍,遁世於此深山中。夫妻倆生活清閒無憂,倒是苦了妳了。妳少年貪玩,可想到城裡逛逛?」 女子道:「爹,咱們在山中好得很哪!城裡有甚麼好的?城中人多愛功名利祿,讀書人為考取功名,背了成堆制式文章,腦袋兒日漸迂腐。進了官場,便學熟了逢迎拍馬的本事。集市裡,生意人錙銖必較,贗品、騙術亦防不勝防。我才懶得去瞧這般擾人事兒。」 老翁不過問了一句,豈料女兒就道了一大段,皆是批評城中之弊。可老翁深知女兒自小好奇心就盛,她這般批評,故顯深惡,實是希望自己不再談及進城之事,便可免去下山後遇著仇家的風險。 「雪兒,咱們家中藏有易容丹,可喬裝易貌進城。待雪融之時,咱們入城逛逛吧。」老翁溫言道:「前些日子,段伯伯遣童僕捎信來說,爹的仇家已臥病兩年,必不會到此城來。妳在山中也悶得慌了,爹帶妳到城裡,買些好吃、好玩的物事,添些新衣,可好?」 女子憂慮盡去,笑道:「爹既有此興致,我當然想下山瞧瞧!」 老翁道:「咱們先至段伯伯家吧,他邀咱們一塊兒用飯。爹的右足已跛了多年,段伯伯在信中道,他近日已鑽研出療治之法。我極欲嘗試這妙方,回復少年時『黎絕塵』的名號啊!哈哈哈!」想起四十多年前的風光,老翁傲然狂笑,笑聲響徹山道。 女子樂道:「段伯伯醫術神妙,但願爹爹的心願早日實現。」 老翁笑了一陣,笑聲忽止,舉目東望一座峻嶺,女子隨著父親目光,也望向峻嶺,只見山壁上披垂下來的那道宛若白簾般,流洩不止的瀑布,已然結冰,成了寬長的水晶屏風,蔚為奇觀。兩山間悠悠淌流的山澗亦已冰凍成一面明鏡。 老翁似有所憶,追思道:「雪兒,這山澗中水尚未結冰時,潺潺之聲,清悠悅耳,似能滌人心之煩憂。當年,妳娘與我極喜在山澗邊彈琴,琴聲錚錚和著水聲,令人暢然忘憂。妳娘便為這山澗取了個美名,名為『樂聲澗』。」語畢,緊蹙粗眉,仰天長歎。 女子眼中隱有淚光,道:「爹,我想,娘長眠於她生前所愛的樂聲澗旁,黃泉之下也是心神暢然的吧。」 老翁道:「正是。雪兒,待爹爹作古了,也將我葬在樂聲澗旁,和妳娘相伴吧。」 「爹,孩兒還想再陪您三四十年呢!別說這些話了。」女子佯怒道。 白茫茫山路上,兩人艱辛地步行著。那女子約莫十六七歲,清瘦的身形上罩著鵝黃長衣衫,衫外披著的破舊黑斗篷於風中翻飛,雙頰凍得通紅,腳上的棕皮靴已有多處磨損。那老翁約莫六十七八歲,穿著藍色長衫,衣著與那女子幾無不同,若非右足已跛,他的腳程可稱得是穩健萬分。與女子同行十幾里,他絲毫不露疲態,邊行邊隨興吟唱,歌曰:「絕塵而去江湖夢,夢醒足跛數十載,皆云老朽顫且枯,誰知當年黎絕塵?舉杯欲懷少時志,醉裡笑談江湖事……,人事如煙灰飛滅,飛鷹怎堪化老驢?新婦溫婉慰吾心,朝夕相伴復何求?砍柴炊米笑談生,洗衣燒菜嬰兒啼。傷心無用病魔摧,良藥不及芳魂歸,鶼鰈情深奈何天,三載緣滅淚漣漣。可憐女兒未展顏,鬱鬱寡歡十七年。賢妻長眠樂聲澗,徒留悵惘在人間。」 歌聲忽豪放忽悲悽,忽歡快忽沉慢。女子心知父親思及往昔,想移轉父親的愁思,道:「爹,咱們歇腳,吃些乾糧吧!」 兩人倚坐在山壁旁,取出行囊中的麵餅分食。望著落雪紛飛,女子耳邊似乎仍迴盪著父親適才吟唱的曲兒,這曲調多年來縈繞於她的心。她咬了幾口麵餅,嘴裡嚐到的竟不知是餅中調味,還是淚水的鹹味。 (未完,請待續,感謝閱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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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