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兆武（1921-,湖南人，北京中國社科院研究員，清華大學教思想哲學歷史的老老教授），他口述了一本書叫《上學記》。

何老先生是西南聯大的，興趣廣泛，從土木、歷史、外文、哲學，轉來轉去的唸。自稱一輩子沒什麼成績（成就）。但，人家願意去記錄他的口述，他仍究有些什麼。

他在西南聯大的那些老師和同學，學長學弟學妹學姐，很多都是近代當代的大師，有文史界的也有科技理工的。

我讀得趣味盎然。

但要像我這樣讀這本上學記而也同樣覺得饒有興味的，我想，大概背景要不脫文史科出身的人。

我的老師沒有被他寫到，但我的老師也在西南聯大。

我求學時最後的階段遇到的都是很老的老先生，年紀還長於何老先生，如果他們現在還活著的話。打下這段話，心裡也有些莫名的感慨，人生的機遇，難言矣。

至少我爸爸和何老先生只差了兩歲。

我老嗎？

看從什麼角度看吧。從我年過二十五以後，年年都有人說我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最近，還有對我老媽說，你女兒只像三十，像個未婚小姐！這話，連我媽都笑，「他們也太誇張了吧！」我媽說。我想，我媽人緣好，人家想逗她開心，稱讚人家的女兒漂亮是最「政治政確」的手法！

快50歲，不算年輕吧？

不照鏡子的時候，我自己常常忘記老之將至。幸好現代用的是玻璃鏡，不是模模糊糊的銅鏡！

好了，回到主題，何老先生說，他讀書是認同五柳先生的態度，不走功利的那一套，讀書是興之所至的，但求個人心靈滿足，精神充實，足矣！

我當然猛點頭囉！讀何老先生的口述，我會忘記他是個年近九旬的老人；我覺得他像個書讀得很通透的學長，正在和學弟妹們閒聊天兒。

胡亂讀書的好玩就是在這裡，心靈的共鳴，忘記彼此的年齡差距。心靈的共鳴，精神上的認同，不需要身份證。

唯一的隱憂是，有時還是得想著，怎樣可以保住飯碗。若非現實的問題，胡亂讀書的確是人生一大幸福的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