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嗯！是芊芊啊，怎麼了？」

「我做噩夢了……媽媽……」

那是夜裡４點鐘，習慣晚睡的我，才剛培養出一點睡意。

「什麼夢呢？」

「夢到你…」

「嗯？」

「夢到媽媽……被車撞了……」

小小的肩膀抽動著，聲音哽咽著。

在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中，我大概摸著了芊芊噩夢的輪廓，那就是她和姊姊並肩著走，眼睜睜地看著媽媽騎著摩托車，倒在貨車的輪下。

睡意飄走了。我摟著芊芊，安慰著她：媽媽是不騎摩托車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基督耶穌是我們的牧羊人，祂會保護我們，如果祂不允許，我們一根頭髮也不會掉到地上。

我告訴她，我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只要一切放心交託神，因為神自有美好的心意，最重要的是，絕不讓任何事奪去心中的平安和喜樂，絕不讓恐懼綑綁。

我和她一起祈禱，禱告神賜平安和保護，讓所有凶惡和試探遠離。安慰她，媽媽雖然不騎摩托車，但為了要讓芊芊放心，媽媽也不會對這個惡夢嗤之以鼻，媽媽一定更注意交通安全，更留心往來車輛和自己的腳步。

芊芊稍獲安慰，終於願意回到床上，這會兒，換成我睜眼到天亮。

姑不論這件事難免使我忐忑戰兢，最特別的是，因為這場夢，我鍾愛的女兒的心思意念，竟然產生微妙的變化。

剛進入青春期的女兒，帶著剛萌芽的小叛逆，這陣子以來，讓我初嘗為人父母傷心和挫折的經驗，但經過這場夢之後，芊芊似乎懂事了許多，過去只要對她叨唸，她多少會不耐煩或出現桀驁不馴的神色，最近，碰到同樣情形，她卻默默地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好像表達著：媽媽！你唸我是為我好，我愛你！

對其他家人，芊芊也變得溫柔多了。過去常嫌弟弟不懂事又煩，現在願意耐心陪他玩，也甘心忍耐他的無理取鬧；對爺爺奶奶比以前更貼心，常自動扶持行動不便的爺爺，出於至誠地關心奶奶的需要，使得奶奶相當窩心，愈來愈體會到孫女的好，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芊芊說：「爸爸媽媽！以後我要做個好孩子，會懂得照顧家人，因為透過那個夢，我已經嘗到失去親人的滋味，我在夢裡哭了，希望在現實世界中不會再哭……。」

聖經裡說：「雖然你以艱難給我當餅，困苦給我當水，教師必不隱藏…。」苦難通常比榮耀更激勵我們成長，失去雖然傷痛，卻讓我們更懂得珍惜身邊視為理所當然的人事物，收穫的愛和智慧，反而遠遠超過我們所失去的。

芊芊現實生活中還未親炙割心裂肺的失去，但夢中虛擬的體會卻真實地讓她心意翻轉，等於是她還不必付出慘痛的代價，便結了愛的果實，非常值得感謝。

至於當媽媽的我，一方面年前曾在捷運站跌倒受傷，再加上芊芊夢境的提醒，我真的不再自恃反應靈敏身體好，更注意來往車輛留心自己的腳步，在捷運站也不再一面掏車票一面三步併兩步。我告訴自己，如果我輕忽莽撞，不只自己倒楣，許多愛我的人是會傷心哭泣的。

不僅如此，我的工作似乎比過去更帶勁，埋首興趣更專注，遇到不順心的事，麻煩的人際關係，包容力也提高了。愛，成了最大的動力，牢牢地成為生命的穩定基石，這論點儘管老調重彈，實際體會之後，才真正點滴在心頭。